學達書庫 > 亦舒 > 這樣的愛拖一天是錯一天 | 上頁 下頁
二十


  周元忠打電話來說:「這叫做物極必反。」

  「你也發覺了。」

  「今日的媒介不易控制,電視臺記者胡月媚質疑:'劉女士,我們查得你已收取巨額金錢,協議分手,為什麼此刻又作不平鳴'?」

  「問得好。」

  「之珊,你同劉可茜可熟?」

  「熟得知道她是一個不可救藥的笨女人,她原本可以置身度外,現在又回到火場來,不知為什麼。」

  「可能受人指使。」

  「有理智的成年人應知個人去向。」

  「也許,她非常憎恨楊汝得。」

  「一個人怎可勉強另一人終身愛他。」

  「劉可茜在盤問下一直顯得相當鎮定。」

  「可是,仍然是為怨婦二字現身說法。」

  周元忠建議:「出來喝一杯慢慢談。」

  「誰還敢同你喝酒。」之珊汗顏。

  「喝茶也一樣。」

  「我要溫習考試。」

  「啊,受到挫折打擊,忽然長大成人了,臨急抱起佛腳來。」

  之珊掛上電話。

  她拎起公事包下班。

  如常走到地下停車場,看到自己的車子,正想掏出車匙,忽然有人在後邊用力拗住她的手臂,之珊還來不及大叫,那人已用力把她推進一輛保姆車,車門立刻關上。

  「是我。」

  之珊驚得呆了,看上去反而像是十分鎮定。

  原來要對付一個年輕女子竟是這樣容易,只要開動車子,就可以把她載到荒山野嶺。

  王晶晶是這樣失蹤的嗎?

  坐在她對面的,正是周元忠。

  之珊正想問他搞什麼鬼,他卻噓的一聲。

  保姆車裝著窗簾,他們從縫中看到有人朝左邊走去。

  之珊認識那人,她是梅以和律師。

  只見她在大柱位站了一會兒,有一部車子緩緩駛近,停在她身邊,車窗降下,有只手伸出來,遞出一隻信封,交到梅以和手中。

  梅以和接過信封,放進手袋,立刻離開停車場。

  那輛車子漸駛走。

  周元忠輕輕問:「認得是誰的車子嗎?」

  那是甄座聰的車子,之珊不知乘過多少次。

  「我走的時候,他還在開會。」喉嚨已經哽咽。

  「車子裡是司機阿忠。」

  之珊問:「你一直守在這裡?」

  周元忠點點頭。

  之珊被他拗痛了手臂,正在揉手肘。

  如果他是對付她的人,她已經完了。

  「剛才我用力過度?」

  之珊說:「真沒想到梅以和與甄仍有聯繫。」

  「我帶你見一個神秘人,或者可以得到部分答案。」

  之珊訝異:「你的線索可真不少。」

  他坐到保姆車上,開動引擎,帶之珊離去。

  車子駛往郊外。

  想住得好些經濟些,惟有住得遠一點。

  小小村屋,平平無奇,但是門外擺了兩盆大仙人掌,足有人高,圓潤可愛,之珊不禁好感頓生。

  門一打開,只見屋裡四處都是盆栽,主人家花了許多心思,不落俗套,配藤器傢俱,十分貼切。

  一個中年剪平頂頭的男子走出來:「元忠,之珊,你們來了。」

  之珊納罕,她見過這人嗎?沒有呀。

  「請坐。」

  中年人斟出茶來,之珊喝一口,覺得奇香撲鼻。

  只聽得元忠說:「欲望花茶。」

  中年人歎口氣:「元忠,我欠你一個人情,你想知道什麼,可以問了。」

  元忠欠欠身,對中年人說:「我想知道梅以和的事。」

  中年人低頭沉吟,過一會兒他說:「我不認識你說的人,無可奉告。」

  之珊怔住,這是怎麼一回事?

  元忠正想開口,中年人卻又輕輕地說:「若干年前,我曾經喜歡一個女孩子,她是我師妹。」

  兩個年輕人對望一眼,有了。

  中年人牽動情緒,聲音變得極低:「她人長得漂亮聰明,但是讀書頗懶,時要師兄幫忙。」

  這一定是梅以和了。

  原來,故事裡另外有一個戀愛故事。

  「畢業後,她到一爿出名先進的律師行做見習生,在短短時間內,她學了很多,脫胎換骨,變得十分精明,有時,因為急於要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之珊屏息聆聽。

  「有人對她,有非常不良影響。」

  那人是楊汝得?

  「一次,為著要贏官司,那女子誘導證人作出不正確證供,使疑犯入罪及獲刑,後來,真凶出來自首,案件重審,發現疑點,追查之下,那女子遭到揭發,接受處分。」

  中年人口中的女子,確是梅以和。

  「她這樣做,不是為她自己,而是要討好她的上司,或者可以說,是那個上司,暗示她越軌為他取得證據。」

  之珊這時說:「這人,更應受到處分。」

  「沒有,在聆訊時,她承擔所有過失。」

  之珊問:「她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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