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這樣的愛拖一天是錯一天 | 上頁 下頁


  之珊笑:「盼望之極,有空打電話給我。」

  周元忠一顆心雀躍,可是表面上不動聲色。車子駛到市區紅綠燈前停下,他才歡呼。

  他高興得太早了。

  第二天一早8時30分,副總督察便叫他進房說話。

  「元忠,有人看見你與女友在飯堂談笑甚歡。」

  周元忠不出聲。

  「有人認得那女子,她叫楊之珊,是見習生失蹤案主角楊汝得的女兒,元忠,你身為警務人員,應知規矩,你怎可約會證人?」

  周元忠說:「警方尚未曾起訴楊汝得。」

  「元忠,你當心被人利用。」

  「多謝提點。」

  「楊家人人都是律師,熟悉法律,擅鑽縫子,無比狡黠,大家都知道你是老實人,你當心受騙。」

  「是,我知道。」

  「處處都有漂亮女子,你可要避嫌疑。」

  「是,我明白。」

  上司歎口氣:「升得這麼快不容易,都說你潔身自愛無污點無瑕疵,大家都喜歡你。」

  周元忠離開上司辦公室。

  他精神有點恍惚。

  同事走過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聽說你女友是名律師?」消息竟傳得那樣快。

  「不,不是女友,」周元忠答,「言之過早,你們別誤會。」

  「條件那樣優秀,人又漂亮,又願隨和地跟你在飯堂吃飯,我是你,就不會放棄好機會。」

  「她可能是證人。」

  「傻子,案件會有一天結束,屆時她就是普通市民。」

  兩個人給他完全不同的意見,周元忠有點糊塗。

  在家,之珊正視察母親臉上手術刀的痕跡。

  「真奇跡,竟會完全癒合。」

  談女士只覺得隱隱作痛,心中其實有點後悔,難以啟齒。

  「醫生說這一兩天就可拆線。」

  「整日關在家中,不能外出,悶死人。」

  「戴副大太陽眼鏡,用絲巾包著頭,我們出去逛街。」

  「之珊,我想回家去,地方大一點,設備完善,有活動空間。」

  「可要叫之珩接你?」

  「孩子們快開學了,之珩走不開。」

  「那麼多住幾天。」

  談女士終於忍不住問:「案子可有進展?」

  「沒有,人海茫茫,有人失蹤二三十載,永成謎團,楊汝得已事業盡毀,半個世紀之後,仍然有人記得他曾為疑犯,沒有人會聘用他。」

  談女士感喟:「他還以為他可以縱橫四海。」

  「他不再年輕,媽,他已將公司股權轉讓給我。」

  談女士愕然:「幾時的事?」

  「昨天早上。」

  「這樣大事你都不說?」

  「當事人不重視的就不是大事。」

  「他一定是畏罪。」

  「媽媽,你知道他不是兇手。」

  「公司業務由誰負責,甄座聰?」

  之珊點點頭。

  「啊,機緣巧合,甄座聰終於揚眉吐氣,爬到巔峰了。」

  「媽媽,你一直不喜歡甄,為什麼?」

  「因為他野心勃勃,無比狡黠,10多年來對楊汝得吹捧得無所不至,投其所好,標準損友,現在又追緊你不放,為的是什麼?」

  之珊不由得好笑:「為的是一份牛工,一個刁蠻女,以及楊子行每年區區數百萬利潤。」

  「你太看輕這幾件好處,他出身寒微,財色兼收,又得到社會地位,夢寐以求。」

  之珊覺得這是一個死結,不想多辯。

  母親吃了點苦頭,深覺男人全是野獸,成見像磐石一般盤踞她心。

  「近日,甄座聰有無日夜纏住你?」

  之珊笑笑:「我已好幾天沒見到他,他忙得喝茶時間都沒有。」

  連談女士都覺意外。

  不過甄的電話隨即來了,仍然氣定神閑:「之珊,到我家來喝下午茶。」

  「現在?」

  「司機10分鐘後到門口。」

  「可以同母親一起來嗎?她正發悶。」

  甄座聰不出聲。

  「我開玩笑,我馬上換衣服。」

  談女士看見說:「一天到晚往外跑,唉,年輕真好,無限精力,無盡約會。」

  之珊下樓跳上房車,現在,是她公司名下的車子司機了。

  甄座聰住在近郊,分居後他一直住那裡,並沒有搬家,但是屋子重新裝修過,把乳白色地毯及粉色牆壁全部改過,書房加建成為小型辦公室,連園子裡的玫瑰及紫藤都改種冬青樹。

  前妻林雨婷早已移居外國。

  不,楊之珊不是第三者。

  分居後甄座聰才正式約會之珊。

  從他把住宅完全改過一事看來,似乎對過去沒有太多懷念。

  林雨婷喜歡水晶玻璃,酷愛插花,滿室玫瑰牡丹水仙,現在屋內仍有植物,但是用陶瓦缸盆種植大株仙人掌及鐵樹,品味全不一樣。

  之珊一進門便窩進棕色大沙發裡,從前,這位置上是一張明黃色織錦貴妃榻。

  男工人斟出茶來。

  甄座聰穿著便衣在書房工作,聞聲出來。

  「下星期一請到公司開會。」

  「我最怕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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