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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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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胡球坦白:「我不懂看相。」 「多一雙眼睛也好。」 直子借用洗手間,胡球伏露臺看風景。 她看到一輛小小舊房車駛近,一個西人下車。他中等身段,其貌不揚,栗色頭髮,想必是直子的男朋友了。他並沒有實時敲門,上下左右打量胡宅前後,似有極大興趣,呵十分無禮。 胡球警惕,這人好奇心也太濃厚一點,他不知道他打量屋子,露臺上也有人看著他。 只見他肆無忌憚撐著腰抬頭看園子中樹木,直至手電響起,是直子找他。 這時鄰居一隻大眼芝娃娃走近,對牢陌生人吠。小狗的通病是統共沒有自卑,也無自知之明,老以為自身同大狗一般權威,動輒大吠大叫。 不過叫胡球吃驚的是那個西人的反應,他忽然走近小狗,舉腳就狠狠踢過去,那一腿把小狗踢飛籬笆,小狗慘叫。 胡球驚得發呆。 身後的直子說:「來,一起下去見他。」 胡球氣急敗壞轉過身子。 「怎麼了?」 「你爸媽講得對,疏遠這個人,越快越好。」 直子瞪著球球,「我與他打算訂婚並合夥做小生意。」 「不,實時分手。」 直子怔怔地走出大門,畢竟胡球是一個小女孩,舉止再成熟也不過是個孩子,她的直覺可信否? 胡球一直在露臺注視那人,他看到直子,立刻迎上,態度自若,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他們一走,胡球奔下樓去檢查小狗。 她抱起它,「你看你,惡犬自有惡犬磨,強中自有強中手,下次可得聰明點。」 小狗哀鳴。 胡球囑鄰居帶它看獸醫。 這時女傭通報:「一位向先生要見胡太太。」 「呵,請他進來。」 向明臉色尷尬,坐下,半晌才說:「她不愛我,婚禮取消。」 胡太太幾乎想笑,這樣一個運籌帷幄的大人物,足智多謀,見過大場面,連心臟都換過,卻說出如此孩子氣話來。 「她與前度男友藕斷絲連,唉。」 女傭給他一杯清涼茶。 「打擾你們,不好意思。」 「向先生,你別客氣。」 胡球微笑,「下次可以再邀我做儐相。」 大人都尷尬地笑。 向明的手已伸出想撫摸胡球頭頂,驀然想起,她已是一個小少女,不可造次。 他再三道歉,告辭。 胡球老氣橫秋對他說:「好好工作。」 事後胡媽輕輕說:「多可惜。」 「不相干,這已是他第三次。」 胡媽掩嘴駭笑,不知怎地,她只覺滑稽,然而隨即想到自身,她歎口氣。 報上花邊新聞這樣說:「──是次盛大婚禮取消,諸類花費如訂金損失何止百萬,連圈內人也不明好事何以告吹,只知那位准新娘匆忙離職,傳說是婚前合約最終談不攏……」 胡先生這樣說:「但雙方並非巨富呀。」 胡太太不接話題,他們沒有對話已有一段時間。 景唐同學說:「比吵鬧好得多。」 胡球問:「什麼人隨時隨地虐待小動物?」 「邪惡的人。」 「沒有例外?」 「絕無例外。」 「但人類是食肉者──」 「要殺要剮,迅速解決,以生命換取生命,毋須偽善,虐待不在容忍範圍。」 胡球鬆口氣,「多謝你,智慧師兄。」 景唐不好意思說他的智慧包括想擰她臉頰與親吻她的額角,他這樣說:「希望有一日可與你約會。」 胡球功課明顯有進步,但疲懶習慣仍然難除,早上必賴床十分鐘,打開書包前必看時裝雜誌,少女通病。 像所有少女一樣,對自身外形不滿:眼太細、臂過長、胸脯不夠飽滿;有女同學極端地說,中學畢業實時往做矯形手術。 嘰嘰喳喳在電郵中談異性:「我大姐說,最無智慧的女子才喜歡智能型男生」,「他有無腦子與我無關」,「我喜歡漂亮男子」,「光是看就舒服,他們手腳合比例,舉手投足都賞心悅目」…… 同從前十多歲女孩心思完全不同。 「胡球,你有何意見?」 胡球答:「也不是說你喜歡誰便可以遇見誰,有人一輩子也找不到那個人。」 大家都靜下來,氣氛頓見淒涼。 「看過荒謬的電影──沒有?」 又談別的,永遠有不相干話題。 直子來訪,這次臉容比上次還要蒼白,黑眼圈,人消瘦,似大病初愈。 最奇特是,她的頭髮少卻一角。 胡太太覺得異樣,她說:「直子,父母不在你身邊,你獨自在本市工作,有事同我們商量也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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