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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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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但是我尊重你的意願。」 「我不想你家人對我有壞印象。」祖琳說。 裕進:「他們愛你,包容一切。」 「我不要她來。」祖琳無比固執。 「好,好,一切由你決定。」 祖琳覺得遺憾,但是,世上不如意事多多,無可避免。 註冊那天,祖琳抬頭,看到她母親獨自出現,打扮得十分得體,站在她父親身邊,只是微笑,一句話都不說。 這時,祖琳又慶倖人都到齊了。 「是你叫她來?」 她輕輕問裕進。 「不,不,不關我事。」裕進佯裝害怕。 「是誰?」 祖琳不禁疑惑。 教授走過來說:「是我。」 他不想女兒日後遺憾。 祖琳緊緊擁抱父親。 在註冊處樓下對面馬路,還有一個不速之客。 她坐在白色歐洲跑車裡,靜靜凝視門口。 助手阿芝在她身邊。 終於忍不住,阿芝輕輕問:「趕得像蓬頭鬼一樣,老遠跑來波士頓大學區,找到這間政府大樓,已在門口等了半小時,做甚麼?」 沒有回答。 阿芝咕噥:「你愈來愈怪了,心理醫生怎麼說?叫你打開心扉……」 忽然之間,大廈門口出現一大群人,阿芝噢一聲,她明白了,站在當中,被眾人簇擁著的,不正是陳裕進嗎?原來如此。 這分明是一場婚禮,新娘子穿乳白色套裝,頭上戴一隻小小頭箍,輕巧的網紗罩住額頭及眼睛,可是光看臉胚下截,都覺得十分纖瘦。 他們站在門口拍照片。 新娘體態修長,因為身段不顯,才分外高貴。 誰也沒發覺對面街的觀光客。 阿芝說:「陳裕進一點也沒有老。」 仍然聽不到回音。 阿芝歎口氣,「到今日還看不開?」 印子這才開口:「那新娘明明該是我。」 「你肯嗎?是你自己棄權。」 「他不願再等我。」 「明智決定,叫人等到幾時去,八十歲?」 「阿芝,當心我開除你。」 阿芝不在乎,「咄,東家不做做西家,我是你益友,叫我走,是你的損失。」 印子目光呆滯,漸漸泛起一層淚膜,終於落下淚來。 「唉,得不到的始終是最好的。」 眾人歡天喜地拍完照,高高興興上車走了。 「喂,冷得要命,可以回頭了嗎?」阿芝說。 印子開動引擎。 「你怎麼知道今日他結婚?」 「他寫信告訴我。」 阿芝不置信,「你們仍有通信?」 印子答:「他說明是最後一封,婚後他需忠於妻子。」 連阿芝都說:「這人,有點意思。」 「我不該放他走。」 「時光回頭,印子,你會作出同樣的選擇,別難過了,荷裡活有好角色等著你。」 「我累了。」 「你才不,別使小性子,這種機會千載難逢。」 印子喃喃說:「我像一個外星人,不幸流落在地球上,格格不入,好不容易適應下來,也學著談戀愛,亦做事業,但午夜夢回,一直戚戚然鬱悶不已。」 阿芝微笑。 「你一向喜歡看科幻小說。」 「最近我時時用他送我的天文望遠鏡望向蒼穹,希望我父母、我族人前來接我回去,我不屬這裡。」 印子聲音中無限荒涼。 阿芝有點惻然,「于醫生怎麼說?」 「他說我內心寂寞。」 「同行家出去玩玩嘛。」 「我不喜歡那票人。」 「我們現在又去哪裡?」 「到巴黎去瘋狂購物。」 「誰付賬?」 「自然有人,你同我放心。」 阿芝以為已經支開話題。 可是那一晚回到紐約,深夜,起來取水喝,看到印子聚精會神用印度墨在自己手臂上畫蔓藤花紋。 阿芝輕輕問:「還沒睡?」 印子抬起頭來。 阿芝說:「郭先生打了好幾次電話來找你,覆了沒有?」 印子忽然伸手,啪一聲關掉燈。 阿芝只得噤聲。 第二年春天,裕逵誕下女嬰。 上午還好好地做家務,傍晚進了醫院,淩晨三時就生了,十分順利。 陳太太接到消息惺忪地說:「我馬上來。」 裕逵親自在電話裡說:「媽,明早來未遲,應樂陪我即可,孩子重九磅,大塊頭,十分可愛。」 陳太太醒了,四處打電話報喜。 她告訴裕進:「你負責通知太婆。」 裕進找到祖母。 「太婆,裕逵生了個女孩。」 「這個年頭,男女一樣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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