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尋找失貓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三 |
|
周子明怕穗玫著涼,把他的牛仔布短外套搭在她肩上。由愛斯特陪她到停車場。 穗玫終於忍不住,問愛斯特:「你可知道周子明幾時見過我?」 愛斯特點點頭,「當然知道,他不住尋訪你,已有好幾年。」 「為什麼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普通人?」 愛斯特微笑,「你不是普通人。」 「怎麼說?」 「他仰慕你。」 穗玫呆半晌,「我還是不記得見過他。」 「沒關係,子明說世上只有你一人真正對他好。」 哇,不可思議,竟有這種事。 穗玫上車前把外套還給愛斯特。 愛斯特不接,「是子明給你的。」 同樣外套,上次在慈善拍賣會中有人出價六萬元投得,並不是一件普通外衣。 穗玫當然不會穿著它睡覺,她掛起它,看了良久。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打電話來。 「我是子明,在樓下等你。」 穗玫跳起來,連忙跑下去看。 子明拿著一杯咖啡,臉容略為憔悴,靠在一輛歐洲跑車選,在等她。 穗玫心想,稍為把持不定,就會昏死在地上 「這麼早?」 「昨晚沒睡。」 「有何貴幹?」 「送你上班。」 「今日週六,我放假。」 「怪不得穿卡其褲,同我五年前見過的你一般打扮。」 穗玫的心一動。 卡其褲……她穿得這麼輕鬆的時間其實也不多,除非是…… 心中有一點模糊的印象。 周子明笑了,「來,上車去兜風。」 「愛斯特他們呢?」 「我也有自由的時候。」 「背著盛名,是否勞累?」 周子明說「只有你才會這樣問。」 「社會對名人的情意結很有趣:愛的愛死你,恨的又恨死你。」 子明笑,「真愛與你說話。」 穗玫溫和地說:「來,告訴我,在什麼地方見過我。」 「不記得也好,我們從頭開始。」 「這是什麼意思?」 他把車子駛往南區。 「你是我唯一尊重的女性。」 穗玫失笑,「我做過什麼好事?」 周子明縮縮鼻子,「噫,今天你沒擦太陽油。」 「今日沒有太陽。」 他回憶:「都不知是只什麼牌子的太陽油,全是椰子香味,之後,我愛上了椰子味,吃椰子蛋糕之際幾乎把臉都埋進去。」 這番話說得無限曖昧,情意綿綿,連再麻木的人都聽得出來。 穗玫動也不敢動。 子明語氣惆悵而蒼茫,「你是那麼美,金棕色皮膚,揮著汗,完全不自覺,心地那麼好,不會看不起人。」 穗玫不置信地問:「你說誰,我?」 「就是你。」 車子停下來。 「到捨下來坐一會兒好嗎?」 抬頭一看,是一排獨立式豪華洋房。 穗玫跟他進屋參觀,游泳池、網球場,應有盡有,地庫設桌球室及乒乓台,真是世上每一個人的理想家居。 「我一直在找你。」 穗玫看著他。 「我想說謝謝。」 「不用客氣。」 他微笑,「你仍然不記得我,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事。」 穗玫懇求:「那麼,請你把真相據實告訴我。」 「我們先坐下來。」 他把她帶到客廳,讓她坐在白色的大沙發裡。 面海的窗戶同牆壁一樣寬大,整個碧綠的南中國海就在眼前,這景致叫穗玫盡忘煩憂。 怪不得人人都要說一句我愛海。 周子明捧出盛滿冰塊的銀酒桶,把香檳瓶子放進去旋幾下。 看著一個那樣英俊的男子做這種事的確是宗享受。 他笑笑說:「我學會開香檳不多久。」 穗玫答:「的確不是易事。」 可是他做得十分純熟,不費吹灰之力,瓶塞噗一聲彈出,他斟出美酒。 他輕輕說:「事情發生在五年前的夏季。」 穗玫搜索枯腸,無論如何沒有印象。 「在白沙灣青年宿舍。」 穗玫喝一口世上最芬芳的酒,呵是那一年,她在青年營裡做暑期工。 她與同事負責看守三十多名十二至十五歲的少年,帶他們做各種戶外活動,以及照顧他們飲食。 那團孩子似猢猻一般,她做得幾乎喊救命。 天天陪他們出海:釣魚、風帆、滑水,人曬得似黑炭,皮膚就是那個時候毀掉,在岸上也不好過,不是放風箏就是觀鳥,要不,研究鄉村古跡,很少耽戶內。 那一個暑假,出汗最多,最興奮開心。 穗玫看著周子明,「那班學生當中沒有你。」 「你說得對,」周子明承認,「那麼昂貴的青年營,我怎麼負擔得起。」 「你到底是誰?」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