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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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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一會兒司機便來催,他又急急離去。 不到一刻,附近精品店職員過來輕輕問:「是程子盈小姐嗎,程先生叫敝店送禮物給你們兩姐妹。」 只見大盒小盒,全是衣物與配件。 子盈沒好氣,今日又不是兒童節,但是子茵卻很高興。 張玉芳開口了:「子盈你嫌我沒出息吧。」 子盈張開口,又合攏嘴,終於說:「各人有各人的難處。」 她們這一票,已經徹底犧牲了自尊,什麼都能夠忍耐,但,她們也有底線,千萬不能問她們要錢,一開口必然翻臉,六親不認。 「他要求我跟他去澳洲結婚,重新開始。」 子盈怔一下,才知道她指的是程柏棠。 關係太錯綜複雜了,妹妹的生母不是她母親,這位女士本已與她父親一刀兩斷,連十萬八萬港元都沒有商量餘地,忽然又說可以結婚。 子盈覺得應付不來。 她用手撐著頭。 「子盈,你說怎麼樣?子茵子照可以有一個完整的家。」 子盈不知如何開口。 「他終於想到我的好處。」張玉芳有勝利感覺。 「你有什麼優點,你自己知道,不就行了。」 「子盈,你是新派人,想法不同。」 子盈不明白一個人怎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張玉芳低頭不語。 子盈最終說:「我不能給你忠告,你自己想清楚。」 她站起來告辭。 走到街中,熱氣撲上來,子盈頓感不適,她想嘔吐,司機看見她臉色發青,馬上送她回家。 子盈病了,發高燒,整晚聲吟。 醫生來看過,仔細檢查,取了各種樣本回去化驗。 王女士擔心地問:「不過是熱傷風吧。」 「程小姐時時去內地,還是小心點好。」 連子盈自己都害怕起來。 阿娥連忙過來說:「例行檢查而已,一點事也沒有,她太累了是真。」 醫生走了,阿娥還在他身後罵:「真是庸醫,專為嚇人。」 是,阿娥的確是他們家的寶貝。 子盈病得七葷八素,吃了藥,只會睡,朦朧間知道印南來過幾次。 聽見母親說:「印南這幾天你到客房休息,我也有人商量。」 阿娥怪心痛:「不如叫子函回來。」 「妹妹傷風也勞駕他,不必了。」 傍晚略為清醒,子盈看到印南坐在她床邊看報。 「有什麼好消息?」 「你舅媽來看過你。」 「舅媽真好。」 他過去握住她的手:「覺得怎麼樣?」 子盈反問:「醫生報告出來沒有?」 「病菌跑到胃裡去造反,無大礙,不過,暫時不能享口福。」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要找人捐肝捐腎。」 「不用找,我會樂意奉獻。」 阿娥進來聽見,啐啐連聲:「年輕人什麼都敢說出口,也不想想大人感受,你媽天天半夜起身看視幾次,累得嘴角生瘡,你還胡謅?」 「是,是。」子盈羞愧。 「你只准吃白粥。」 「是,是。」 印南陪她吃,可是有熏魚醬鴨素什錦做配菜。 子盈眼睛發愣。 印南看著她笑:「醫生勸你別吃油膩。」 子盈用手撐著頭:「真要命,這對嗜吃的我是一種懲罰。」 「子盈,你有心事,不妨說出來我聽。」 「印南,這個城市,令我心煩意亂。」 「我明白,我陪你回英國小息。」 「英國又不屬於黃種人,你且看看成何體統,連口蹄疫症都賴唐人街餐館,已無廉恥可言。」 「子盈,你喜歡哪裡?我們去波拉波拉度假。」 子盈苦笑:「說不定一隻椰子跌下來,摔到土人頭,土人就決定排華,你我就做不成遊客。」 印南嘻哈絕倒。 「你說到什麼地方去?」 「子盈,讓我好好想一想。」 子盈問:「你剛才在讀什麼新聞?」 印南不得不把報紙遞給她看。 社交版有一張端端正正的彩色照片,小標題寫:「能子前副總裁程柏棠與名媛張小喬新婚之喜」。 子盈默默無言。 「所以你覺得困惑?」 子盈點點頭。 「其實你盼望與他複合的,是你母親吧。」 子盈被他說中心事,只是不出聲。 「子盈,別理上一代的事。」 子盈拍一拍枕頭,睡得舒服點:「印南,你比我幸福,家人不會叫你難為情,大不了股市損失而已。」 「嘿,那還不夠?」 子盈微笑:「你不知道我的苦處。」 「子盈,我們結婚吧,屆時你的苦處就是我的苦處。」 子盈不出聲。 阿娥捧著花卉進來說:「這是鄭先生送來的。」 只見是碗大粉紅色牡丹花,香氣撲鼻,喜氣洋洋。 「哪位鄭先生?」子盈一時想不起來。 阿娥高興地答:「有私人飛機那位鄭先生。」 子盈心中起了疑竇,問道:「你怎麼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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