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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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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司機偏偏就這麼答:「我的家,在山西,過海還有三百里。」 啊。 司機先把她載到海旁大樓,子盈凝視紅旗良久,才囑司機往父親家駛去。 父親一直耐心等她。 「子盈,幾時來我這邊報到?」 子盈笑:「先睡醒再說。」 「可有見過舅舅?」呵,這才是正經話。 「尚未。」 父親搓著手:「他上臺後我也沒見過。」 子盈發覺父親案頭放著黃澄澄純金飾物,是一串自大至小的金元寶,一套7只,像古裝片裡的道具。 「這是什麼?」子盈大奇。 「賀禮,祝我發財昌隆。」 「從未見過這麼多金子。」 「以前都會洋化,此刻漸漸回復中華禮節。」 子盈順手取起一隻玩,墜手,怕有好幾兩重。 身後有一個人說:「子盈來了。」 子盈轉過頭去。 只聽得父親說:「子盈,這是我新來的助手高戈。」 呵,這便是黑龍江女,名字好別致。 子盈與她彼此打量。 一個是地位永遠不變的長公主,另一個是新歡。 子盈自幼在南方長大,所認識的女性包括母親在內都是小圓臉,很少見長方面孔。 這高戈長臉、短髮、寬肩膀,高大身型像科幻電影裡的女戰士,不過此刻她穿著時裝,神清氣爽。 高戈很坦白,把她對子盈的觀感直接說出來:「真斯文秀麗,好家教,一點沒有驕矜的樣子。」 子盈不出聲。 她父親說:「今晚在中銀大廈頂樓有一個宴會,你也來吧,我介紹長輩給你認識。」 「我不喜歡應酬。」 「子盈,生活中免不過應酬,出來幾次就會習慣,聽說你舅舅也會出現。」 這才是主要原因吧。 她站起來告辭。 父親有電話,命高戈送她出門。 身邊的女人也得配合時代需要。 子盈閑閑地問:「你會唱《大海航行》嗎?」 高戈納罕:「那自然。」 「《蘭花花》與《洪湖水》呢?」 「會唱,你呢?」 「我也會,」子盈說,「不過歌詞記得不全。」 「我複印了送上來。」 「謝謝你,練熟了有用,免得大家唱起歌來,只我一個人不會,出醜。」 「子盈你想得真周到。」 司機把車開過來,那高戈的臉一沉,吩咐下人:「送大小姐回家,好好開穩車。」 一派女當家的樣子。 司機說:「大小姐,我專門負責你的接送,今晚7時,我送你到中銀大廈,這是我的傳呼號碼。」 子盈點點頭。 回到家,阿娥送上冰涼綠豆湯,子盈嘩一聲,端起就喝個碗腳朝天:「再添一碗。」 阿娥歡喜,連忙去盛。 她母親出來:「見過父親了?」 子盈點點頭。 什麼都瞞不過母親,這樣聰敏的女子扮糊塗,沉醉打牌,有點竹林七賢的味道。 「見過那高戈沒有?」 子盈說:「很少女子用這種字做名字,殺氣騰騰。」 「諧音高歌,這是很具心思的名字。」 「他們用字能力遠勝我們。」 王女士說:「她有一個兄弟叫高●。」 子盈大奇:「我從未見過這個字,讀什麼音?」 王女士搖搖頭:「我沒查出來,只知弋字讀yi,是一種尾部纏住繩索的箭,戈字讀ge,是斧狀匕首。」 「媽媽你在研究拼音。」 「是,我們新近成立一個興趣小組,學普通會話。」她仰起頭,「一切從頭開始,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專盯著英國人潮流讀莎士比亞、勃朗蒂、喬哀斯,唱《綠袖子》、《一日當我們還年輕》這種民歌,都過時了。」 母親聲音有點迷茫。 子盈自有她的一套:「學問終身享用,怎會過時,早半個世紀英國就有漢學家,結果全成為外交官。」 「子盈真懂事。」 子盈陪笑:「不過,多學一樣方言絕對有益。」 「你會講國語嗎?」 「學了一點。」 「子盈真爭氣,子函說他不學,他說華人有史以來崇洋,這習性永不更改,他仍講英語。」 子盈嗤一聲笑出來。 「真拿子函沒法,子盈你設法叫他回來度假。」 子盈教媽媽:「你這個月遲些匯美金去,他就回來了。」 「這樣不好,這樣變成了威脅他。」 「媽媽,做人總得耍一些手段。」 王女士微笑:「但他是我的親生兒呀。」 子盈咯咯笑。 「你在想什麼?」 「慈母多敗兒。」 「天氣熱,嘴巴淡,我叫阿娥炒一個蒜子金銀蛋菠菜,你說如何?」 「加一個清炒蝦仁,一碟子醉轉彎。」 「咦,蔣太太最喜這兩個菜,我叫她來打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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