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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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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擊——?越說越玄了,留意聽:還是提出你那寶貴的證據吧。」 他碰碰我的下巴逗我,「譬如說有間酒吧。」 「是。我在聽,一間酒吧。」 他橫我一眼,我忍不住笑。 「只有一個入口出口。」他說下去。 「是,一個入口出口。」 「你不留心聽著,我揍你。」 「但是不停有人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你說,我們是否要懷疑酒吧某處尚有一個出口,至少有個廁所。」 我瞪著眼睛,張大嘴,半晌我說:「我不相信!政府出這麼多錢,為了使你們找一間不存在的廁所?」 「不是廁所,是原子中第三個分子。」 「是你說廁所的。」我笑。 他著急,「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坦白地說,並不。」我搖頭。 「上帝。」漢斯說。 「OK,你們在設法發現原子內第三個成分,一切物理學皆不屬『發明』類,似是『發現』類,像富蘭克林,他發現了電,因為電是恒久存在的。人們一直用煤油燈,是因為人們沒『發現』電,是不是?電燈泡是一項發明,但不是電,對不對?」 「老天,你終於明白了。」他以手覆額。 「我念小學三年級時已明白了。」我說,「老天。」 「你不覺得興奮?」他問。 「這有什麼好興奮的?」我瞠目問。 「呵,難道還是法律科值得興奮?」 「當然。」 「放屁。」他說,「把前人判決過的案子一次一次地背誦,然後上堂,裝模作樣地吹一番牛……這好算興奮?」 「你又不懂法律!別批評你不懂的事情。」我生氣。 「嘿。」他又咬起煙斗。 「愚蠢的物理學家。」我說。 他笑了,「你還是個美麗的女孩子。」 「但欠缺腦袋,是不是?」我指指頭。 「不,而且有腦袋。」他搖搖頭。 「你如何得知?難道你還是腦科專家?」我反問。 他笑,「吃你的蘋果派。」 「很好吃,美味之極。」我問道,「哪裡買的?」 「買?我做的。」他指指自己的鼻子。 「『馮·艾森貝克』牌?」我詫異,「真瞧不出來。」 「我有很多秘密的天才要待你假以時日未發現呢。」他說。 「哼。」我笑,「我要回去了,在你這裡吃得快變胖子。」 「我或者會向你求婚。」漢斯笑道,「如果你——」 「大買賣。」我笑,「誰稀罕。」 漢斯拉住我的手臂,金色眉毛下是碧藍冷峻的眼睛。「你稀罕的,你在那一刻是稀罕的。」 忽然之間我從他的表情聯想到電影中看過的蓋世太保。我很不悅,摔開他的手,「不談這個了,我又不是猶太人,不必如此對我。」 他鬆開手,驚異地說:「你是我所遇見的人之中,情緒最不平穩的一個,或者你應該去看精神科醫生。」 我用國語罵:「你才神經病。」 「那是什麼?」他問。 我已經上了馬。 遠處傳來號角聲,獵狐季節又開始了,這是凱旋的奏樂。 「下星期三?」他問,「再來吵架?」 我自馬上俯首吻他的額角。馬兒兜一個圈子,我又騎回去,再吻他的臉。他長長的金睫毛閃爍地接觸到我的臉頰,像蝴蝶的翅膀。 「下星期三。」我騎馬走了。 星期三我失約,因為勖存姿又來了。 他這個人如鬼魅一般,隨時出現,隨時消失,凡事都會習慣,但對住一個這樣的男人,實在很困難。他令我神經無限地緊張,渾身繃緊。 (這口飯不好吃,不過他給的條件令人無法拒絕。) 我陪他吃完晚飯,始終沒有機會與漢斯聯絡,無端失約不是我的習慣,而且我的心裡很煩躁,有種被監禁的感覺,籠裡的鳥,我想:金絲雀。 勖存姿說:「明天聰慧與家明也來。我打算在春季替他們成婚。」 「好極了。」 「你心不在焉,為了什麼?」 我坦白地說:「勖先生,我約了個人,已經遲到幾小時,你能否讓我出去一下,半小時就回來?」 他顯得很驚訝。「奇怪,我幾時不讓你出去過?你太誤會我,我什麼時候干涉過你的自由?」 我也不跟他辯這個違心論,我說道:「半小時。」 但是到門口找不到我的贊臣希利。 我倒不會懷疑勖存姿會收起我的車子。但是這麼一部車子,到什麼地方去了?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辛普森太太含笑走出來,她說:「勖先生說你的新車子在車房裡,這是車匙。」 「新車?」我走到車房。 一部摩根跑車,而且是白色的。我一生中沒見過比它更漂亮的汽車。我的心軟下來。 我再回到屋子,我對他說:「謝謝你。」 「坐下來。」他和藹地說。 我猶疑著。 「你還是要走?」他問。 「只是半小時。」我自覺理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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