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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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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話入正題,「陳先生覺得我朋友莉莉如何?」 「她是你的朋友?」陳很詫異。 「是的。」 「你們性格很不相似。」 「她比我天真。」 陳先生不語,只是笑。 我解釋,「在我們這一行,有許多背境不同,性格各異的成員,但我們只有一個共同目標,所以能夠相敬相愛。」 「那只是你個人待人之道吧?」陳先生笑。 「過獎了。」我說:「我也很會保護自己。」 「保護自己不等於傷害別人。」他說。 「在保護自己的過程中,一定會有人覺得被傷害。」我說。 「這話說得很世故。」他點點頭。 「世人是這樣的,你有可利用之處,而不讓他利用,他就已經覺得吃虧,認為你對他不起。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 「我喜歡聽你說話。」 「我也喜歡聽你。」我坦白。 「你的朋友莉莉與你太不一樣,說來說去,不外是什麼地方的菜好,又哪裡的鑽石便宜。」 「我也喜歡鑽石。」我搶著說。 「你也太小心了,總不肯批評人。」 我只好笑。 我低下頭一會兒:「莉莉的意思是,想同你做個朋友。」 陳先生笑說:「我明白她的意思。」 「你意下如何?」 「你幾時扯起皮條來?」他問。 我漲紅了面孔。真的!怎麼沒想到會有這種嫌疑? 「對不起,我說話唐突了。」他笑。 我訕訕的。 「不,我不是那樣的男人,」他說:「否則不必一直等到如今,你若同莉莉來做說客,未免輕視我。」 我忍不住說:「禮尚往來,明明送我的表,一下子到她手上,你還不是輕視我。」 他一怔,隨即大笑。 「由此可知你對女人一視同仁。」 「不不不,」他說:「唉,叫我如何解釋呢?」 「請你考慮考慮,」我取起傘,「給莉莉一個答覆。」 「我送你回去。」 雨相當密了,我們仍然沒有乘車。 在路上我們兩個人都很沉默。 到了我們的公寓,他說再見。 我看看潮濕的衣裳與鞋子,站在泡油虹彩中,亦與他說再見。「想想莉莉。」我說。 小丁在露臺看我,他咬一隻蘋果。 他訝異問:「你同他走?」 我搖搖頭。 「剛才在傘下.你穿著美齡式旗袍,我幾以為時光倒流六十年。下次也許要拍一部影片,叫做秋之戀,說一個民初的愛情故事。」 「到什麼地方拍?」我笑問:「用誰做女主角?」 小丁扔掉蘋果心,「當然是你。」 「昨日我做個惡夢,我已經不紅了。」我說。 「女孩子都有這種恐懼。」 「像我們這種人,不紅等於死亡!所以要掙扎求生。」 「別說得太緊張。」 「是真的。」我黯然。 「那麼嫁人,你們女孩子還有最後出路。」 「嫁給誰?」 「剛才的陳先生。」 「他?」 「為什麼不?有事業基礎,有良好風度,又喜歡你。」 「愛情的火花呢?」我蒼白的問:「風中擁吻、雨中散步?」 「只在戲中出現,你可以在戲中過癮,最兩全其美。」小丁笑。 「你是藝術家,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傖俗的話來?」 「咱們也得吃飯。」小丁說。 我說:「我不會那樣做。」 「還在等外國的男朋友回來?」小丁揶揄。 誰都知道我在外國沒有男朋友,不過是用來作擋箭牌。事實上我沒有男朋友。 我說:「總會遇到的。」 小丁問:「遇到什麼?二世祖?同行?拆白黨?」 我無話可說。 小丁說:「你想一想吧。」 我笑一笑,他叫我想,我叫陳先生想。 三天后,莉莉興奮的同我說:「好消息好消息!謝謝你,小秦!我一定會好好的報答你!」 「什麼事?」我如丈八金剛。 「陳請我一起赴紐約。」 我一呆,立刻說:「太好了。」 「後天出發,屆時戲拍完了。」莉莉直叫直跳。 原來他仍然是那種人。我歎口氣,多說無益,是我成就他們的。 過半晌我說:「恭喜你,要好好把握機會。」 「我懂得。」她握緊我的手搖來搖去。 當我說莉莉是個可愛的人的時候,我並沒有昧良心。 小丁轉頭過來輕輕同我說:「你在等什麼?」 我也輕輕說:「等下一部戲做女主角。」 我在身上加一件毛衣。天漸漸涼了。 花都仍是花都,我沒有豔遇。 「來,」我說:「讓我們商量一下明天那場戲。」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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