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吻所有女孩 | 上頁 下頁 |
三 |
|
身後有聲音問:「你好奇?」 大文轉過身去,看到王子晴站在他身後,他連忙欠身。 「你發現什麼?」 大文輕輕答:「大堂四周都有攝影機。」 「是,但是昨晚深夜十二時正,據保安部同事說,忽然停電五分鐘,全樓漆黑,電梯停頓,連後備發電機都不曾啟動。」 大文聽得毛骨悚然。 王子晴卻笑了,「放心,冤有頭,債有主。」 「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猜想是有人要提醒當事人內疚。」 「他會嗎?」 「你猜呢?」 大文微笑。 王子晴歎口氣,「我猜也不會。」 工程人員把大理石撬起。 「去年把大理石上血液般漬子化驗過,查得不過是紅酒,大理石疏孔,染上顏色不易洗褪,看上去的確驚心動魄,去年,血漬形狀,像一個臥在地上的人,四肢清晰可見。」 大文輕輕問:「每年紅酒都潑在同一位置?」 「差不多。」 「可是,請看,自三樓躍下,根據抛物線,身體不應落在這個位置,應該靠近邊緣才對。」 王子晴抬起頭,「啊。」 「要不,製造血漬的人並不知正確位置,要不,墮地後該名女子曾經爬行過十來尺。」 王子晴露出悲切的樣子,「她並沒有即時氣絕。」 大文不敢多講。 「會不會有人推她?」 「警方監證科人員怎樣說?」 「並無他殺成分。」 大文低頭默哀,這時,工作人員已換上新地磚。 王子晴說:「大文你常識很豐富。」 大文但笑不語。 「為什麼不升大學?」 大文輕輕說:「不是每個人都要上大學。」 「你履歷表上成績很好,入學絕無問題。」 大文不再出聲。 《珍珠》 在墨西哥北部的采珠中心托巴斯城,漁民奇諾一家過著貧寒安寧的日子,有一天,奇諾的兒子小狗子被蠍子螯了,生命危在旦夕卻無錢求醫,奇諾在海裡撈到一顆巨大的珍珠,滿以為從此可以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是珍珠商們卻聯合起來殺價,還有人半夜去偷他的珍珠,奇諾的妻子胡安娜認為這是一顆不祥之物,準備偷偷把它扔回海裡,奇諾追上奪了回來,在回家的路上他們又遭到伏擊,奇諾殺了敵人,他和妻子回家卻發現自己的茅屋被大火吞噬,他們賴以生存的小船也被人毀了。在向京城逃亡的途中,奇諾一家三口又遇到了追殺,小狗子被流彈擊中而亡。奇諾殺了幾個敵人後踏上歸途,把那顆帶來災難的大珍珠還給了大海。 「士農工商,各有各發展,可是那樣想?」 王子晴年紀並不比他大很多,可是語氣象個大姐,十分親切,大文對她好感。 這時,大堂最後一盞水晶燈也熄滅,環境有點陰森。 王子晴撫撫雙臂,「走吧。」 週末,大文到圖書館,閱讀英龍按揭公司資料,發覺它的推廣十分積極,故此業務發展迅速,揚言可為小投資者在地產及其他發展項目中獲取至高回報,英龍的口號是「何必收零利息!」廣告宣傳鋪天蓋地。 大文又查閱報紙檔案,看到駱倩瑩新聞,只得小小百來字,在當日新聞版下端,可是,記者找到一張報名照,相片內的駱倩瑩年輕秀麗。 大文在小食部買一枝冰棒,坐在附近花園裡慢慢吃完,然後緩緩步行回家。 這個相貌平實剪平頭穿白襯衫卡其褲的年輕人一個人住在半山一所舊房子裡,因沒有救火車通路,故此不能改建,老住客永享業權。 大文推開大門進屋,客廳只有兩張白布套的老沙發,這種款式最近又開始流行,看上去只覺別致,寬敞客廳通向露臺,整個蔚藍色南中國海映進室內,叫人精神一振,地下一株百年影權婆娑的傘狀碎葉直探到欄杆,豔紅色花朵搖曳。 大文坐在椅子裡沉思。 他走進書房,那又是另外一個世界,各式各樣書本疊滿書架,電子設備一應俱全,大文熟練查看電郵,處理賬單。 他抬頭看到案上照片放歪了一點,連忙伸手移正。 照片裡有兩個人,明顯是兩兄弟,小的正是大文,那時他只得十六七歲,哥哥的五官相像,可是比他大十歲八歲。 大文輕輕撫摸相框,然後到廚房做三文治。 同事們如知道他一個人住在兩千多平方尺的老公寓裡會吃驚吧,一個辦公室助理,為什麼會有優越家境?他一入職就已經叫勢利眼看扁。 許多人覺得所有辦公室助理出自同一鉛版,通常家境欠佳,也不大喜歡讀書。 不過,陳大文是例外。 他聽一回輕爵士音樂,取起一本小說,那是史丹培克的短篇《珍珠》,然後在他舒服的小床上睡著。 象土皇帝。 第二天一早,他又回到英龍大廈去做信差。 大文找到公司內部電話名單,千多名員工,只有一個人姓莊,他叫莊則林,在十樓辦公,職位是廣告部副主任。 大文送信上去,注意到他坐在窗口位置,獨自擁有一間玻璃小房間。 大文經過時他正好探頭出來喊:「麥姬,還不進來整理我桌子,小琳,做杯黑咖啡給我。」 只見他西裝筆挺,身形高大,一隻手已順勢搭在麥姬肩上,那女孩倒也機靈,立刻乘勢滑卻。 看樣子她們已學得教訓,不覺得上司毛手是一種青睞。 大文凝視莊某。 莊氏抬頭,對信差說:「有包裹交給小琳好了。」 大文不聲不響放下信件。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