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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天晴了,萬里無雲,真不能想像,早廿四小時,老天才倒下尺多雨水,引起洪水暴漲。

  在城市裡,縱使下雨落雹,也隔著一個距離,人們自一個冷氣間走到另外一個冷氣間,當中有轎車代步,人力似乎已經征服了大自然威力,但在鄉間,又是另外一件事。

  中途歇息,陳航斟出茶水,對可恩呶呶嘴說:「把這個給老漢。」

  可恩卻不介意,一看,是老好廚子做的綠豆沙,連忙把大碗的給田雨。

  石農輕輕問女友:「他倆冰釋誤會?」

  陳航答:「經過那麼多,自然有默契。」

  石農問:「我同你呢?」

  陳航不出聲。

  「我們結婚吧。」

  陳航笑,「什麼都沒有,怎樣結婚?」

  「有相親相愛的一對男女已經足夠。」

  陳航問身旁的可恩:「可以結婚嗎?」

  可恩大力點頭,「可以。」

  田雨也加入:「絕對可以。」

  陳航想一想,「既然大家都說可以,我也覺得主意不壞。」

  這等於是答應了,可恩高興得拍起手來。

  田雨笑說:「我去通知鎮長,叫他證婚,還有,我願做證人。」

  「叫廚子做一桌好菜。」

  「恭喜恭喜。」

  石農把陳航緊緊擁在懷中。

  可恩一整天都笑嘻嘻。

  屋頂修補妥當,他們準備辦喜事。

  廚子寫了十道菜,讓可恩過目,可恩加上紅燒大黃魚及燜蹄膀,但是鄉長來了,開心得咧開嘴,堅持由所有家長合請兩位老師。

  「什麼都不用躁心,我們來辦事。」

  本來不想鋪張,結果百多位人客。

  當晚張燈結綵,石農與陳航仍然穿著平時衣裳,在證書上簽下大名。

  可恩在一旁觀禮,感動得鼻子發酸。

  可恩去過許多婚禮,她覺得這是最華麗的一個。

  整晚她擔任攝影師,忙個不停。

  田雨把好吃的菜盛在大碗裡,讓可恩有空就吃上一口。

  最後拍攝大合照,可恩站在梯子上,把每個人拍進去。

  散會後可恩在躁場靜坐。

  陳航在她身邊剝橘子,水果清香,招來昆蟲。

  忽然一閃一閃,好幾隻明亮的小燈泡浮游到眼前,城市長大的可恩一時不知那是什麼,只覺有趣。

  電光石火之間,她想起書本中讀過的螢火蟲,「哎呀,原來是這樣亮。」

  陳航比她有文化得多,她輕輕吟:「輕羅小扇撲流螢,坐看牛郎織女星。」

  那邊石農叫她。

  「喊你呢,石太太。」

  陳航走開,可恩繼續欣賞流螢,天邊漸漸亮起,螢火漸漸失色,終於,它們飛入草叢,消失無蹤。

  可恩抬起頭,心底明澄一片。

  她知道將來要做些什麼了。

  暑期後她會回到學校,她會讀教育文憑,預備教書。

  不,她不要教北美洲富庶省份那些嬌縱的學生:呵我無心向學是因為教育制度不夠完善,我功課欠佳是因為父母離異,我年年不及格是因為社會風氣太壞,還有:朋友不瞭解我、教科書太深、老師太嚴、媽媽做的早餐不好吃,我的遺傳欠佳……

  可恩要教懂得感恩的學生。

  她聽說在遙遠的鄉村裡,學生每日來回走十多裡路才能到學校,沒有紙筆,功課生字寫在沙地上,黑板是一扇破門……他們這樣誠心願為學識付出犧牲。

  她要教那種學生。

  「咦,你在這裡,是早起,抑或遲睡?」

  可恩轉過頭去,看見田雨神清氣朗的站在她面前,她想起陳航叫他老漢,不禁嘻笑。

  「告訴我,為什麼名字叫田雨。」

  他坐在她身邊,「我姓田,出生那日下雨。」

  「啊,那麼簡單。」

  他站起來,「可有興趣練太極?」

  可恩肅然起敬,「請指教。」

  「你跟著我動作做。」

  他倆走到躁場中央,可恩凝神跟著田雨做每一個姿勢:慢慢抬腿、轉身、舞動雙臂。

  開始心裡還有雜念,漸漸全神貫注,只顧運動,她出了一身汗,有點氣喘。

  田雨喊停。

  可恩笑著道謝。

  「你笑容多了。」

  「因為我開心。」

  田雨看著她,「那多好,一個人至要緊開心。」

  「你呢,田雨,你可快樂?」

  「我正在做我一直想做的事,當然滿足。」

  這時,可恩忽覺疲倦,打個呵欠。

  「星期天不用上課,你去休息吧。」

  可恩回房,打水淋浴,做杯即沖咖啡,精心在互聯網上暢遊。

  石農敲門進來,問她借手提電腦一用。

  稍後,可恩與日升通電郵。

  「可有家母消息?你有否到我家拾報紙收信件及淋花?」

  日升回答:「媽媽說她與錦姨玩得非常高興,並且發現,人只需放開懷抱,即時海闊天空,叫你放心。」

  「媽媽在書房的蘭花可好?」

  「主人不在,蘭花憂鬱,其中十株已枯萎。」

  「回來你就知道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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