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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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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晴揶揄麥裕傑,「你殊不寂寞。」 「男人應當寂寞嗎?」 「你要做的閒事太多,好似已忘記正經大事。」 「這世上有什麼大事,真要聽你這個有學問的女子說上一說。」 「譬如說,兇手還沒有落網。」 麥裕傑馬上收斂笑容,握住邱晴的手,壓向桌面,漸漸加力,「不要再提起這件事。」 邱晴覺得疼痛,忍住不出聲,過一會兒,他放開她,在門口找到來等他的女孩,雙雙離去。 邱晴眼眶內有淚水,過一會兒,終於吞下肚子裡去。 第二天,他們又從頭開始。 麥裕傑給她看公司的印章,「其中三枚在會計處,寫字臺左邊底格抽屜裡收著全套圖樣。」 邱晴拉開抽屜,一翻,看到只餅乾盒子,好不熟悉,鋅鐵皮製成,狹狹長長,漆印的彩圖已經掉了一半,邱晴溫柔地捧它出來。 她說,「你仍保存它。」 麥裕傑抬起頭來,看一眼說:「是。」 邱晴順手打開它,那把手槍仍在盒內,她嚇一跳。 「別擔心,這把手槍現在領有執照。」 是,麥裕傑已是正當商人,邱晴蓋上盒蓋。 「把它放回原處,槍內有六粒子彈,當心留神,這間寫字樓裡一切事物,將來都由你承繼。」 邱晴放好盒子,推上抽屜。 「我有一個請求。」 他很少這樣客氣。 邱晴看著他,「如果合理,一定答應你。」 「我想帶走邱雨的骨灰。」 邱晴的心一酸,她抬起頭,考慮一會兒,「母親與姐姐最好在一塊兒。」 「那麼都交給我吧。」 邱晴點點頭。 麥裕傑鬆口氣,轉過頭去,良久,他才說:「支票由你共會計部兩人簽名才生效,公司的資金……」 邱晴沒有聽進去,他勢在必行,很快就要離開她,過去有段日子,由姐姐去世直到今日他都可以說屬於她,看樣子他終於要掙脫枷鎖,而這副鎖的另一頭,銬在邱晴的腕上,他自由,等於她自由。 邱晴不自覺地握著自己的手腕,沒有麥裕傑的生活,會是什麼樣? 「你並沒有聽仔細,」麥裕傑見她出神,「你在想男朋友。」 邱晴抬起頭來,既好氣又好笑。 「你不會有足夠時間籠絡他們,」麥裕傑預言,「這幾盤生意在未來十年會使你疲於奔命。」 邱晴不語。 「你那些男友,」麥裕傑又訕笑,「他們只是小男孩,無時不需要異性呵護照顧,沒有一個是真正男人。」 邱晴說:「我知道真正男人要渾身上下紋滿花紋,抽屜拉開來起碼有一把槍。」 「又要吵起來了。」 「我同你做一項交易,傑哥,從今日起,我不笑你的朋友,你也別理我的朋友。」 麥裕傑沉默一會兒,答道:「我走了以後,你就沒有這種煩惱。」 每次到貢家,邱晴都悄悄把現款放進抽屜裡。 她到這個時候才知道姐姐幫她的感覺,是一種異樣的滿足感。 心偉同她這樣說:「我家有個聚寶盆,喏,就是這只舊書桌右邊第三格抽屜,這邊的鈔票花光了會重新長出來。」 邱晴木無表情,「那有什麼不好。」 「你說得對,不過將來我會設法償還。」 「市道正在好轉,你父親也該回來了。」 「小妹,我很佩服你。」 「母親與姐姐呢?是她們為我們鋪的路。」 「是,」貢心偉承認,「她們在彼時彼地,只能做到那樣。」 「所以我們可以活下去,比她們做得更好。」 邱晴忽而落下淚來。 同樣的跳舞事業,今日與昨日的包裝全然不同,經營手法也趨現代化,邱晴把管理科學搬出來應用,設立一套較為完整的制度,吸引質優職員。 就是在這個時候,邱晴發覺前來應徵的女孩子不但受過教育,且思想成熟。 記得她在這個年齡,還努力把整個世界分成光暗兩面,總希望陽光照到身上,新一代思想完全不同,她們只有目的,不理青紅皂白,要光的時候,信手開電燈,要多大的電伏都有,再也沒有人問:像你這樣好好的女子到這種地方來幹什麼。 邱晴發覺全市各行各業的人都志同道合急急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賺得最高的名同利,走捷徑當然要不擇手段,付出代價,假面具統統卸下,交易直接赤裸,不下於她那一行。 邱晴把母親與姐姐的照片放大擱在寫字臺上。 現在,女孩子看到案頭銀鏡框內鑲的照片會說:「這是誰?服裝美極了,似齊格飛歌舞團。」她們再也想不到,那個地方叫新華聲。 除了心偉,也只有白色開篷車主能與她談心事。 他仍把她載到山頂去看霧港。 她笑說:「你不換掉這輛老爺車?」 他反問:「你為什麼不搬到山頂?」 「有這個必要嗎?」 「就是沒有。」 開篷車的主人現在是一間建築公司的合夥人,每日工作超過十五小時,創業期間,不是常常有空到山頂來逛,他與邱晴的見面時間不多。 過去,年輕男女視感情為大業,再沒有可能,也得為戀愛而戀愛,什麼都可以拋在一邊,沉醉在對方的音容裡。 新一代想法大大改變,人們的精神寄託由感情轉到工作上去,一般的想法是有鍵康有事業就不怕沒有伴侶。 這樣理智,其實喪失不少樂趣。 邱晴忽然說:「能夠縱容私欲,最最快樂。」 斐敏新笑,「你看上去不像是一個有私欲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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