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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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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來我瞭解到錢的重要,有錢,就可以將生活帶入更舒適的境界。 感情是不可靠的,物質卻是實實在在的。 「你現在賺多少,區區四五千元?」老張問。 「加了薪水,」我抗議,「接近六千。」 「我若保證你每月還有這個收入呢?」 我不響。 「你不信。」他歎口氣,「籠中鳥即使釋放也忘記飛翔術。」 我咬咬牙,反正心中了無掛念,也罷,出來拼一拼,也許是生命中另一個轉折點。 「我想一想。」 「不妨與你的好朋友唐品商量一下,你在陶瓷方面絕對有天才,我沒有必要恭維你,要助手,隨便可以抓到一大把,城中每一個落魄的人都自稱藝術家。」 我並沒有為這件事去請教唐晶,不是過了河就拆橋,我也到自己作抉擇的時候了。 我同他說:「得。」 子群在當日晚上約我吃飯。 她要我出來見見她的洋老頭。 我心不在焉,正嘀咕沒事做,便答應與他們吃西餐,我沒有膽子同他們上中菜館,怕子群會以蘇絲黃姿態教洋人用筷子,我的心靈很脆弱,受不起刺激。 子群說笨還真笨,她失望地說,「不如到天香樓去,齋菜上市了,好吃齋菜雲吞。」 「不,要不吃法國菜,要不失陪。」我一口咬定。 子群經過那次事,對我是很遷就,去訂好位子。 輪到我內疚。人各有志,她又沒逼我同外國人好,我何苦為這件事瞧不起她。 當夜赴宴,我臉色稍霽。 使我意外的是,子群的男友說得一口廣州話,普通的交際應酬毫無問題,幾句俗語運用恰當,把我引得笑出來。 他有五十歲了,頭髮斑白、身體臃腫,不過對子群很體貼,這種事女人一向很敏感,立即可以看得出來。 一樣是外國人,這一個就好,跟以前那些不可同日而語。 終於他們提到婚事。 「——已經註冊了,下個月中行禮。」子群說。聲音中沒有太多的歡喜,也沒有什麼不愉快,她在敘述一件事實,像「星期六上午到會議室開會」一般。 老頭有點興奮,「婚後我們到達凡郡蜜月旅行,維朗尼嘉說,待我退休時,陪我一起去英國落籍。」口氣中一點遺憾也沒有了。 我長長歎口氣。 「子君。」有人叫我。 我抬頭。什麼地方都會撞見熟人,站我身前的正是可林鐘斯,我目前的大老闆,簡直有緣,處處都碰頭。 我毫無表情,他則活潑得很。「咦,」他說,「那個惡女人今天不在?」他指的是唐晶。 我不搭腔。 「你們在商量正經事?好,一會兒我再過來。」他總算識相,走到一邊去。 子群對她未婚夫說:「姐姐一向冷如冰霜。」 老頭存心捧我:「卻豔若桃李。」 我?豔若桃李? 算了吧。 子群總算得到一個歸宿。 對我來說,如此歸宿不如不要——呵,我不應大言不慚,懷著妒忌的心,歸宿對我來說,已是下輩子的事了。 子群作老生常談:「姐,遇到好的人,你不妨再考慮結婚。」 我淡淡應:「呵。」 「唐晶與一個年輕律師走得很密,你知道嗎?」子群閑閑說起。 「什麼」這真是大新聞,「她有密友?」 「正是。」 「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事情有多久?」我跳起來,聲音都顫動。 子群愕然,「她沒與你說起,你們不是幾乎天天見面?」 我強笑道:「提是略略提過,我以為是普通朋友。」 「據說已經同居了。有人看見他倆每早到文華吃早餐。」 我更加震驚,已到這種地步。 她竟一字不與我透露,將我瞞在鼓中。好傢伙,這樣是待朋友之道嗎? 「他叫……對,叫莫家謙。」 我像是喝下瓶九流白酒,喉底下直冒酸澀的泡泡。 「人品不錯,」子群笑,「不是到處約女人那種男生,至少,他從未約會過我。」 「相貌呢?」 「五官端正了。」 我托著頭呆想半晌。 子群在這時略有喜氣,「今年倒是很多陳年舊貨都得到婚嫁的機會,不說笑,姐,很快就要輪到你。」 我站起來,「我有點事,我先走。」 「我需要十小時的睡眠,」我將面具一把撕將下來,「我累。」拿起手袋就走。 門外細雨霏霏,我站著等計程車。朋友?我冷笑,這也叫朋友。 已進展到同居了還不與我說一聲,難怪最近要找唐晶的人幾乎要提早一個月預約。而她也向我吞吞吐吐過數次,終於沒出聲,把這個秘密守得牢實。 我心酸地想:其實我又何嘗是個多是非的人,唐晶也太小心。 「送你一程如何?」 我轉頭,可林鐘斯站在我身邊。 我苦澀地反問:「為什麼不,車子在哪裡?」 「隔壁街。」他說,「怎麼一下子就生氣了?不是與你朋友說得好好?我看你也吃得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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