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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護士大驚失色,「什麼,誰膽敢在這裡抽煙?」

  又過了關。也許是真心同情她,故意扮傻,不去拆穿。

  王振波出現的那日,本才正在檢查背部皮膚。

  醫生看著他進來,隔著屏風說話,好使病人分心,減少痛苦,因有外人在,他們的話忽然曖昧起來,很多時候欲言還休。

  王振波說:「麗間打算帶著加樂搬出去。」

  本才問:「你可有探訪權?」

  「有,隨時隨地。」

  「我替你高興。」

  「加樂想見你。」

  「都是醫生百般阻撓刁難。」

  正在操作的醫生笑了。

  「加樂與母親的關係大有改進。」

  「她心智如何?」

  「進步迅速。」

  醫生替本才穿上壓力衣。他們移走屏風。

  本才看到了王振波,這次,用成人的眼睛好好地貪婪地凝視他。

  王振波過去蹲下,不顧外人眼光,親吻本才臉頰。

  本才伸手出去,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兩人都淚盈於睫。

  王振波顫聲問:「有解釋沒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本才頹然,「不知幾時才可搬出深切治療病房?」

  醫生答:「快了。」真是好消息。

  「我會每天來。」

  看護駭笑,沒想到這位眉青鼻腫的楊小姐有那麼多人追求。

  這年輕女子一定有常人不如的可愛之處。

  護理人員退出去。王振波問:「一切恢復正常了?」

  本才搖搖頭,「肉體受的創傷需要長時間調養。」

  「可是,你的精靈已經歸位!」

  水才笑得彎腰,「多麼巧妙的形容。」

  「難怪何世坤要把你當作研究材料。」

  本才收斂笑容,「何教授近況如何?」

  「聽說她已與多名弱智兒童聯絡,專題研究。」

  「她的工作其實很偉大。」

  「馬柏亮如期結婚,場面冷淡,父母兄弟都沒有參加婚禮。」

  湯巧珍又一次選錯對象,本才嘆息。

  王振波輕輕說:「看,我似一個長舌婦,絮絮向你報告是非。」

  本才想一想,「也許,她已清楚地考慮過,反正厭惡目前生活方式,不如冒險,變一下,可能會看到曙光。」

  「祝她幸福。」

  「她對你有好感,你一直沒有給她機會。」

  王振波嚇一跳,「他們竟對加樂毫無顧忌,亂訴心聲,你現在知道太多秘密。」

  「為什麼?」

  「我一直只喜歡比較活潑的女子:熱情、坦白、豐富的想像力,勇敢果斷的性格。」

  本才忽然漲紅面孔,「請恕我對號人座,這好似在說我。」

  王君微笑,「還有誰。」

  本才訕訕地看著天花板好一會兒,緩緩說:「扶我站起來。」

  「要拿什麼?」

  「扶我!」

  王振波緩緩扶著她站起來。

  他沒料到本才這樣說:「看,終於長大了。」

  「是,」王振波也笑說,「齊我耳朵這麼高了。」

  「讓我們出去走走。」

  「醫生說——」

  「別聽他們,死人了。」

  「到草坪散散步是可以的。」

  「奇怪,天氣還是這麼冷,絲毫沒有回暖的跡象,這真是一個冰凍的冬季。」

  「過一個月春天便要來臨。」

  他把本才裹得十分嚴密,像一隻粽子似,與她悄悄經過醫院的圖書館,偷偷走到草坪。

  本才訴苦:「冷。」嘴裡呵著白氣。

  忽然她自白袍子口袋裡取出一隻扁平的銀酒瓶,打開瓶蓋,喝一口。

  王振波大驚,「這是什麼?」

  本才眨眨眼,「拔蘭地。」

  「什麼地方得來?」

  「殷可勤偷偷給我。」

  「竟有這種損友。」王振波頓足。

  「所以我同她的友誼長存。」兩個人都笑了。

  本才得寸進尺,「來,帶我去跳舞。」

  王振波駭笑,「楊小姐,你尚未復原。」

  「你我都知道揚本才永遠無法恢復舊時模樣,管它呢,先去跳舞。」

  王振波急說:「待你出院,再找舞廳。」

  本才頹然,「這段日子真坑人。」

  話還沒說完,看護已經追出,「原來在這裡,嚇壞人,王先生,再這樣,以後不讓你探病。」立刻把他們抓了回去。

  本才嘻嘻笑,一點也不生氣。

  王振波說:「對,我已把你家門匙自羅允恭處取回。」

  「謝謝你。」

  「住宅已經再次換鎖。」本才點點頭。

  「我還擅自闖進香閨巡視了一下。」

  王振波沒想到有那麼可愛別致的住宅。

  白得耀眼,全無間隔,主要的家俱是一張寬敞的原木工作臺與老大的雙人床。

  一看就知道屋主人崇尚自由,有點放肆,不失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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