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我愛,我不愛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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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才松一口氣,「以後,不准她進來。」 湯老師笑了,「這門護理室叫什麼名字?」 「麗間護理院。」 「楊小姐,她便是捐助人之女翁麗間。」 什麼? 「款項由翁女士父親翁志炎捐出。」 本才做不得聲。 「護理院建成之際小加樂尚未出生。」 本才感慨萬分。 一抬頭,發覺馬柏亮仍然站在一角。 本才過去說:「送我回家休息一會兒。」 馬柏亮說:「遵命。」 本才喃喃道:「真是悲劇。」 「你指父子不和?」 「柏亮,我不是說你。」 馬相亮忽然也有感慨:「我與家父一直形同水火。」 每個人都有傷心事,連大快活馬柏亮也不例外。 他們出去的時候碰見護士長。 她興高采烈,「楊小姐,我們收到一批免費壓克力漆油可做壁畫顏料。」 「那多好。」 「一共百多罐,各種顏色都有,可節省不少,明日可運來,暫時放儲物室裡。」 兩人又說了幾句才分手。 到了家,本才淋浴更衣。 馬柏亮躺在本才的床上,看著穿浴袍的她用大毛巾擦乾頭髮。 欣賞半晌,他忍不住說:「本才,讓我們結婚吧。」 本才笑,「真的,多麼簡單,合則結,不合則離。」 「我們才不會分手,我們一向各管各。」 本才把頭髮編成一條辮子,走到屏風後換上白襯衫藍布褲。 「告訴我,本才,你可愛我?」 本才笑,「我不能否認三年前的我對你的確十分迷戀。」 「今日呢?」 本才凝視他,「實話可能接受?」 「說吧。」 「今日不妨姐弟相稱。」 「本才,你明明比我小三歲。」 「柏亮,心智年齡我確實比你大。」 「你在說什麼你。」 「來,」她自屏風後出來,「送我回醫院。」 「哪有二十四小時工作的義工。」 「暫時性忙碌你也看不過眼。」 他又問:「我們幾時結婚?」 「柏亮,十年內你不宜論及嫁娶,況且,我有第六感,你的對象不是我。」 「胡說,我愛你。」 本才無奈地攤攤手,「柏亮,你應當發覺我對吆喝玩樂已經厭倦,而你卻仍然好此不疲且變本加利,光是這個分歧就令我們疏離。」 「我會為你改變。」 「千萬別為任何人受罪。」 「楊本才不是任何人。」 從前本才聽了這種話會甜滋滋,今日只覺得不切實際。 馬柏亮苦笑,他自問自答:「你女友變了心?『是』,『對方是誰』,『兒童醫院』——這叫人把面子往何處擱。」 「請送我往新歡處。」 那天傍晚,本才與加樂對著讀故事。 見她不大集中,本才便陪她聊天。本才時時借此傾訴心事。 「加樂,父母去世之後,我已沒有親人。」 「遇到失意事,只好一個人躲起來哭泣,真不好受。」 「人生大抵是寂寞的吧,越來越怕應酬場合,許多中年人會得走過來虛偽地說:楊小姐,我小時候就去過你的畫展……」 「我想說名利如過眼煙雲,又怕沒人相信!」 本才攤攤手,「人生從不完美,你我也充滿缺點,要求不宜太苛。」 「我十分佩服你的豁達。」 本才微笑,「這才是我的天賦。」 她不想再談,看看手錶,「我還有約會。」 翁女士卻叫住她:「楊小姐,我願意跟你學習。」 本才轉過頭來,「那麼,每天抽時間出來,重新認識王加樂。」 她回到自己車上,一溜煙駛走。 馬柏亮在她家的沙發上睡著了。 他耳上還戴著聽筒,本才輕輕取過,放到耳畔去聽是哪首安眠曲。 一把女聲如泣如訴地在唱:「我糟踏了這許多眼淚,浪擲了這些歲月……」 本才歎氣,喃喃道:「馬柏亮你懂什麼。」 伸手替他關掉收音機。 以前,她會擠到他身邊,貼近他,享受他的氣息與體溫,今日,她想都沒想過要這樣做。她回到書房工作。 自由工作就是這點好,有興趣時才開工,做到天亮才睡覺亦不妨。 有三張封面待她完成。 出版杜編輯殷可勤打電話來:「下星期要交貨了。」 本才不服,「什麼叫貨?話說得好聽點,我的都是作品。」 殷編輯十分識趣,「對,你的傑作幾時完成?」 「快了。」 「先把《三隻溫暖的手》做出來。」 本才嗤一聲笑出來,「這個書名也真特別。」 「你別管,就是流行這種書名。」 本才問:「還有什麼指教?」 「下星期我叫人來取貨。」仍然是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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