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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展航在這種瑣事上有經驗,與工人議論起價錢及修理工序,不久完滿解決。

  馬太太十分感激,「展航長這麼大了,真是好幫手,你媽好福氣。」

  「伯母有事叫我,我能搬能抬。」

  「這樣客氣,人家是怎麼教兒子的。」

  展航笑,「慢慢就習慣了,這裡風土人情還算不錯。」

  展航把伯母送往自己家與母親聊天。

  他與式柔留在馬家監工聊天。

  她告訴他:「我至今不會游泳。」

  「我教你。」

  「不行,學過多次,一看到水嚇得混身麻痹。」

  「他們教得不好。」

  式柔笑了,「你挺自信。」

  「教游泳,我還行。」

  「遇過溺的人再也不會夠膽子游泳。」

  工人敲打了許久,馬太太一直在于家敘舊,式柔說個不已,時間過得飛快。

  終於完工,已是下午。

  工人離去,展航幫助清潔好地方,式柔嘖嘖稱奇。

  展航走過去,用兩手的虎口量度式柔腰身,「儘量吸口氣。」

  「幹什麼?」

  「屏住呼吸別動。」

  展航兩隻手竟然可以環繞住式柔的腰身,那樣細的腰。

  式柔不以為忤,轉過身來笑。

  她唇上抹著深紫色胭脂,更顯得皮子雪白,晶瑩透明,她松出一口氣。

  她似乏力般倒在沙發裡,那種天賦嬌媚魅力太過象另外一個人,以致展航有點戰慄,像是那人的靈魂佔據了一個少女的身軀,想再一次作祟,要使于展航寢食不安。

  她沒有片到安靜,又探過頭來問:「你怎麼不說話?」

  展航怔怔地看著她。

  「聽說,你女友最多。」

  展航答:「都是謠言罷了。」

  式柔不聽他的解釋,「而且,很早就結交成年女性。」

  「誰說的?」

  「人人。」

  展航笑答:「太器重我了。」

  「全是傳言?」

  展航見她那麼可愛,不禁說:「近日年紀大了,也力不從心啦。」

  式柔一怔,哈哈大笑起來。

  電話鈴響,式柔去聽,轉過頭來說;「于伯母找你。」

  展航最喜歡看她擰過腰身來笑這個姿勢,他做得他可以坐著看足一個下午。

  于太太同他說:「筆臻等了你好久,你忘了她的約會?」

  「我今天沒有約她,」那別致的名字忽然變得陌生。

  「也該回來了。」

  「是。」

  展航告辭。

  式柔嬌俏地問:「不訂下一次約會?真是前所未有的經驗。」

  展航微笑,「要同我出去,就不能再見別人了。」

  式柔詫異,「有這種規矩嗎,你不象沒有自信的人。」

  「想清楚,囡囡,改天再聯絡。」

  式柔又一次大笑。

  他駕車回家,馬伯母已經告辭,筆臻一個人在書房裡。

  展航探頭進去問:「我母親呢?」

  「她在午睡。」

  主人已經累了,客人還不願走,難怪母親召他回來。

  聰明伶俐的黃筆臻怎麼會犯這種毛病呢,由此可知,愛裡沒有智慧。

  展航在她對面,微笑問:「你專門等我?」

  「是。」

  展航問:「什麼事?」

  「伯母說,你小時候有一個女朋友叫伍玉枝,同我很象。」

  「我媽弄錯,我與玉枝,象兄弟姐妹一樣。」

  筆臻說:「後來,她在異鄉結婚生子。」

  「不算異鄉,那也是講中文的地方。」

  「我於你,大概也似兄弟姐妹吧。」

  展航覺得這像是同他攤牌,於是他輕輕反問:「你想做什麼?」

  這句話大大傷害了黃筆臻,但是她反而笑了。

  她答:「我並無非份之想。」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有車。」

  送到門口,展航知道筆臻以後可能不會再來。想解釋一下,安慰幾句,可是來不及了,一輛小小歐洲小跑車嘟嘟開上來,響了兩聲號,在於宅私家路上停下。

  不知為什麼,馬式柔又回頭來找于展航。

  她像是沒有看見黃筆臻似,笑著對展航說:「你忘記帶錢包。」

  她順手一扔,那錢包的溜溜朝于展航飛過去,展航還有時間玩一個花式,反手一抄,接住。

  式柔大笑,把車子駛走。

  筆臻看在眼內,默不作聲。

  展航轉過頭來,想解釋幾句,筆臻卻把手指放在他嘴唇上。

  展航十分歉意,深深親吻筆臻的手。

  她也走了。

  回到屋內,于太太已經起來,她遺憾地說:「本來我還想學蝶泳。」

  「筆臻不至於那樣現實。」

  「我也不好再叫人家。」

  「我教你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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