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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于太太連忙趕來安慰他。

  展航的目光回到熒幕上,被吸引住了。

  這個電子郵件這樣說:「是你吧,夜空裡尋找一顆星,正是你的口吻,念念不忘逝去的人,過去的事,不願放手,不能安寢……」

  誰,是誰?

  訊號已經中斷。

  毫無疑問是個女子。

  傍晚,有兩個女同學來探訪偉謙,他恢復情緒,央伯母做了三文治水果招待。

  女孩們在展航房門外張望,展航佯裝不知,待她們走過,他把門關上。

  偉謙打電話給他:「出來喝杯咖啡,我們在客廳等你。」

  展航很禮貌:「我想早點睡。」

  他自後門溜出花園散步。

  後園涼亭有一角落是他時常流連的地方,還擱著幾本屬於他的畫冊。

  一走過去,發覺有人先在賞月,他嚇了一跳。

  那白衣女孩子見了他,也站起來。

  展航問:「你是誰?」

  「偉謙的同學黃筆臻。」

  「嘩,這麼多筆劃。」一定就是那個名字特別的同學。

  她也笑,「幸虧念英文,沒有罰抄名字這回事。」

  月色下的她眉目清秀。

  「你怎麼出來了?」

  「園子極漂亮。」

  「家母花了許多時間在這裡。」

  「你怕吵,我先進去。」

  「不,請留步。」

  黃小姐笑笑坐下。

  「你也念電子工程?」

  「量子力學。」

  「難嗎?」

  「文學藝術那些才需無中生有,少一分想像及創造力都不行,做科學不外去求證已經存在的各種現象,不算困難。」

  很少女孩子懂得那樣清澈地分析事情。

  「來了多久?」

  「一年多。」

  「一家人都在這裡?」

  「父母已經不在,只得一個姐姐,住加州。」

  呵,身世與展航有點相似,他不由追問:「是意外嗎?」

  「有無聽過泛美800班機?」

  「哎呀。」

  「到今日還不相信是事實。」

  「我太明白感受。」

  黃筆臻已經轉變話題:「這裡校風大異,我覺得很難適應。」

  展航同情她,「請講出困難。」

  「太自由散漫,無所適從,一切資料都得往圖書館裡找,師生之間嘻嘻哈哈。毫無尊卑。」

  展航沒料到她是個小古肅,不禁好笑。

  「是,這邊是不作興鞭撻學生,至於功課,你可以寫半張紙交差,亦可宇宙無限,著書立論。」

  「嘩。」

  那時裡邊有人叫:「臻,臻,你在哪裡?」

  她站起來,「我要走了。」

  「住哪裡?」

  「宿舍。」

  「家母擅烹飪,又好客,閒時請到我家來攝取營養。」

  「多謝你的邀請。」

  她匆匆走了。

  展航隔很久才回到自己房裡。

  睡到半夜,被偉謙推醒。

  「什麼事?」展航睡眼惺忪,「有事明天再說。」

  偉謙說:「我剛接到母親電話。」

  「呵,伯母怎麼樣?」展航立刻清醒。

  「不是她,是我叔父李舉海,他在昆士蘭以西回路線海峽潛水失蹤。」

  展航的瞌唾蟲全都趕跑。

  「他于前日與友眾出海潛水,自麥基港出發,黃昏歸隊時,獨他一人失蹤。」

  展航睜大雙眼。

  「拯救隊搜索了三十餘小時,並無所獲,人海撈針,恐怕已凶多吉少。」

  兩人靜坐一會,偉謙又說:「據說叔父有部份遺產留給侄子。」

  「那就是你了。」

  「是,當可解窘,不過,我仍然希望他活著。」

  展航用手抹一抹臉,「他這人如此放肆囂張,胡意妄為,也不枉一生。」

  于太太也起來了,問兩個年輕人:「什麼事?」

  偉謙視于太太為半個母親一樣,輕輕走近,絮絮把事情告訴她。

  她聽完了,不出聲,有一點點激動,終於抬起頭說:「我去做咖啡。」

  她沒有再提這件事。

  過了幾日,展航看見母親在花園種鬱金香球莖。

  他出去幫她。

  「埋深一點,否則松鼠會挖出當晚餐。」

  展航揮著汗說:「許久不見英先生來訪。」

  「他對我失望。」于太太微笑。

  「的確傷了他自尊心。」

  「展翹也許回來過新年。」

  「呵,你可有得忙了,先得替她張羅冬衣,讓她同你睡吧。」

  「偉謙將去出席喪禮。」

  終於找到遺體。

  「大堡礁有鯊魚。」

  其餘的情況也就不消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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