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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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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廣場 除夕夜,紐約時代廣場張燈結綵。 大約已有數千名群眾聚集在一起,預備迎接新年。 許多已經喝醉,喧嘩、號叫、手舞足蹈。 廣場中心有一棵約十多公尺高的柏樹,自頂至踵掛滿燈泡,熠熠生光。 一個紅發青年忽然說:「我要爬上去,我要爬到巔搴。」 他身邊的人訕笑他。 他喝多了一點,面孔漲得通紅,奮不顧身,奔到樹腳,攀緊樹枝,開始往上爬。 「他要到何處去?」 「天堂,哈哈哈哈哈。」 他越爬越高,但樹杆吃不住他體重,開始下墮,險象百出,他快要爬到樹頂了,終於啦一聲,他的青雲梯折斷,他跌下來。 群眾譁然。 嘭的一聲,紅發青年墮地,他臉朝下,一動不動,面孔底下,漸漸沁出鮮血。 有人去叫,不知誰打了緊急電話,救護車嗚嗚地趕到。 這一切,都落在一個黑衣女子眼中。 她站在不遠之處,一幢商業大廈的拱門底下,躲在柱旁,那處沒有燈光,等閒看不見她。 她在那裡觀景,已經有一段時間。 她白晳的臉很平靜,零度的氣溫下她穿得很暖和。 忽然之間,她身邊響起一把聲音,說的是中文,「往上爬真不容易是不是。」 她一怔,這是誰? 她轉身一望,看到一黑衣男子在附近之處,頭戴黑氊帽,帽沿壓得低低,看不清臉容。 她無意同陌生人兜搭,故不出聲。 那人又開白:「除夕,對寂寞的人來說,最最寂寞。」 她聽了這話,不由得輕輕籲出一口氣。 「我的名字叫陳大文。」 她朝他點點頭。 救護車停下來,救護人士迅速搬出擔架,把那紅發青年抬上去,那魯莽的年青人呻吟幾聲,動了一動。 他沒有死,他只是受傷。 這時,女子身邊的陳大文忽然問:「世上什麼最寶貴?」 女子笑了,這算什麼,考小學生? 她不語,輕輕轉身,打算離去。 陳大文詫異的說:「還沒到子夜呢。」 他跟在她身後。 「你不待新年降臨?」 她對他溫和地說:「你找別人吧,我不是聊天的好對象。」 「宋思瑩,每個人都知道你最風趣健談。」 那女子驀然聽見陌生人道出她的名字,不禁愕然,「你是誰?我們認識?」 「你忘記了。」他很感慨。 宋思瑩呆呆地看著高大的身型。 陳大文?她一點印象也無。 是同學,抑或是同事? 近日她心事紛亂,很多人與事已丟在腦後,不復記憶。 「對不起——」 「不要緊,宋思瑩,我陪你走一程。」 「呃,我沒有目的地。」 「我也沒有。」他笑。 陳大文聲音裡有一股親切感,宋思瑩心想,既是熟人,一個人走不如兩個人走。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 「對人來說,什麼最寶貴。」 宋思瑩仰起頭,想了一想,「真愛。」 陳大文輕輕笑,有訕嘲一意味。 思瑩又說:「自由。」 他拍拍她肩膀,「再猜。」 「健康。」 「傻子,是生命,人的生命最寶貴,難道你不知道?」 思瑩一震,不語。 「思瑩,你是聰明人,大節當前,普世騰歡,有什麼事看不開?須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思瑩臉色大變,「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憧!」 「來,我們到附近酒館去喝一杯,慢慢談。」 「我根本不認識你,如何深談?」 「其實你與我很熟,宋思瑩,」他語氣真摯,「只不過你一時想不起來。」 「對不起,我要回家了。」 「你什麼都準備好了吧。」 「我跟你說過,我不知道你講什麼。」思瑩氣急敗壞。 陳大文無限惋惜,「思瑩,明人眼前,不打暗語。」 思瑩想看清楚地的臉,但是街角實在太暗,那又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思瑩只覺得陳大文有雙炯炯的眼睛。 她頹然垂頭。 也許她一臉絕望,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也許沒有也許,這個好奇的陌生人只相心與她消磨一個寂寞的除夕夜,宋思瑩已一無所有,宋思瑩不必怕任何人。 心念一轉,思瑩坦然回答:「是,我已什麼都準備好了。」 藥片,輕音樂,然後悄悄旋開煤氣,神不知鬼不覺地,她就可以離開這苦惱的世界。 她來到時代廣場,不過想看一看這個令她失望的世界最後一眼。 可是,意外地,她叫陳大文給纏上了。 只聽得陳大文問:「你那麼年輕,真的毫無留戀?」 宋思瑩搖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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