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天秤座事故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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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 他大概打算先招呼幾個相熟的朋友。 下班時分的焦日朗當然不在狀態中,做事的人一定感覺到壓力,自早到晚處理公事,疲態畢露,日朗對著小鏡子遺憾。 要接受她,就得接受她的憔悴。 她拉一拉外套,到天秤座書店去。 出乎意料,店門半掩,只有她一個客人。 書已經排列出來了,角落堆滿朋友送來的花籃,鼻端還聞到新裝修油漆味。 「喝什麼茶?」 「列頓。」 孫敏如笑說:「我指中國茶。」 日朗攤攤手,「我無認識,我無造詣,我為生活奔波,庸庸碌碌,榮辱不計,但求一宿二餐有著落。」 「你是怕玩物喪志?」 「我有何物可玩?有何志可喪?」日朗微笑。 「嗯,語氣有點憤慨。」 「是嗎?我還以為我完全收斂了火氣,有沒有燒到你的耳朵?」 「來,喝杯清涼的龍井茶,熄熄火氣。」 日朗舉目瀏覽,忽然明白了,「這是你自家的書齋吧?」 孫敏如沒否認。 「怕寂寞,才把它搬到鬧市來,與眾共樂?」 他默認。 那麼,他擁有相當的家產。 孫敏如輕輕說:「家母於今年秋季去世,距離她六十八歲生日只一個星期。」 日朗「噫」一聲。 「她一直希望開一間書店。」 日朗點點頭,很少人可以順利達成願望。 「可是,她終身都得協助家父搞證券生意。」 日朗為之惻然,股票同書極難掛鉤。 她忽然抬起頭來,噫,孫敏如與老莊及晨曦不一樣,他在本市出生,有父有母有稽可查。 「你在何處出生?」 「本市瑪麗醫院。」 他真是地球人。 日朗又問:「你懂不懂烹飪?」 孫敏如擦擦鼻子,笑道:「我懂不懂烹飪?噫,你懂不懂吃?」 「何出此言?」 「我擁有藍帶廚師資格。」 「不!」日朗喜心翻倒。 「幾時考我?」 「週末,週末比較空閒。」日朗不相信自己的運氣。 「很多可口小菜十多二十分鐘即可上臺,並不費時,你別相信裝腔作勢那一套。」 日朗磨拳擦掌,巴不得可以即時品嘗。 但是畢竟她知道現實生活裡最重要的是什麼,「告訴我,孫敏如,你的正業是什麼?」 他有點忸怩。 日朗大奇,「請說,孫敏如。」 他終於坦白:「我是一個股票經紀。」 「那是你的家庭事業吧?」 「是,據說我們孫氏對股票上落甚有靈感。」 難怪可以開一間書齋來消費。 他們四目交投,日朗忽然心中有數,大抵是他了吧?老莊要為她介紹的人已經在這裡了吧? 人是萬物之靈,對這種事心中有數。 日朗微微笑,幸運的她,以往失去的一一尋回,展望將來,又有新的希望。 比起母親,她得意百倍,她的命運在她自己手中。 「要不要同家父舍妹一起晚餐?」 日朗攤攤手,「衣服都皺了,改天吧。」 「那我送你回去。」 孫敏如關上店門上鎖,日朗在街上等他。 猛然一抬頭,看到滿天星光燦爛,日朗現在對於北半球的星空很有點瞭解了,只看到天秤座四顆大星正對著她眨眼。 他倆到停車場各自取了車子。 隔著大門,日朗就聽見電話鈴響。 是岑介仁。 「你同一個孫敏如在一起?」 焦日朗拉下臉,「你派人盯梢還是跟蹤?岑介仁,你知否每一個人都有隱私權?!」 「我是為你好,那些公子哥兒,沒有什麼誠意。」 「我有眼耳口鼻,我分辨得出好歹。」 「是嗎,那你為什麼看錯了我?」沒想到岑介仁也會自嘲。 「彼時我年幼無知。」 岑介仁冷笑。 日朗補一句:「我們仍是朋友,我沒有看錯什麼。」 「他們都比我有家底。」 「他們是誰?」 「王首文,孫敏如,陸續有來。」 「誹謗。」 「日朗,我快要失去你了。」 日朗不語。 他又接上去,「抑或,我從來未曾得到過你?」 「介仁,你到底有無正經事?」 「有。」 「快快說出。」 「依依不捨。」 日朗溫和地說:「這話呢,換了十七八歲的小女孩,怕不信個十足十。」 岑介仁清清喉嚨,「日朗,那孫敏如,是一個極精明厲害的股票人才。」 「又怎麼樣?」 「他會有內幕消息。」 「你最近玩股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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