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天秤座事故 | 上頁 下頁
十五


  霍永錦怔怔地,「不關你事,你瞧我這記性。」

  「永錦,報答你變成了懲罰你。」

  「啊,可怕,我們正在睡覺,忽然之間,父親的私人電話響了,母親披著睡袍到書房去聽,幾秒鐘後她尖叫著出來,蹲在地上,如一只野獸般哀嚎。我是長女,見電話尚未掛上,便前去問是什麼人,那一頭是周秘書。」

  日朗呆呆聽著。

  霍永錦語氣淒涼,她似乎把當日的哀痛自夢中帶出來,此刻日朗的小公寓中充滿了彷徨悲切。

  「令尊在哪裡?」

  「他?他在小公館。」

  日朗不忍再問下去。

  霍永錦用手掩著臉,「我怎麼會做一個那樣的夢?」她放下手,「日朗,這是怎麼一回事?」

  日朗給她一杯酒。

  「日朗,你有法術嗎?」

  日朗默默除下霍永錦手上那只表。

  她這個半吊子法師差些害慘了人。

  她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可是大哥從來未曾入我的夢。」

  「你可有思念他?」

  霍永錦用手托著頭,「再給我一杯。」

  幹掉那一杯之後霍永錦再也不提家事。

  日朗開一扇窗,讓室內的悲痛隨風疏散。

  霍永錦拍拍沙發,「這是張夢之床。」

  她告辭了。

  自那日之後,她與焦日朗疏遠。

  日朗見她久無消息,找過她一兩次,霍永錦沒回復。

  日朗與永錦的這段友誼不了了之。

  大抵是霍家發覺永錦遭人利用了,警告過她。

  日朗不覺可惜,她同霍永錦來往,早就把目的表達得一清二楚。

  焦日朗不愁沒有朋友,范立軒才是她一生一世的至交。

  立軒來找她。

  「我聽說那件事了,你用什麼法寶?你怎麼會變得那樣厲害?」

  「唷,別謙虛了,那種手段,你難道還會沒有不成?」

  「霍永錦怎麼會上你的鉤?」

  「你還記得梁兆平嗎?」

  「對對對,他娶了霍永錦。」

  「霍小姐要看清楚她前頭人的真面目,才與我結交。」

  立軒緊接上去:「於是她付出了代價。」

  「話不要說得那麼難聽。」

  「那請問該怎麼講?」

  「我倆惺惺相惜。」

  「真猥瑣,也太抬舉梁兆平了。」

  「立軒,身不由己。」

  「你又不是為自己,幹嗎泡到渾水裡去?」

  「可是岑介仁很高興。」

  「去討好前任男友的妻,為著令現任男友開心?」

  「他們此刻同我已無任何關係。」

  「謝天謝地,幸虧如此。」

  「霍永錦是個十分可愛的女子。」

  「給我那樣的生活環境,我會比她可愛十倍。」

  「你,我相信,但是我見過若干越有越貪的人,永不滿足,欺與霸便是他們終身事業。」

  「那也是人才。」

  「立軒,你氣色很好哇。」

  「這是我的新名片。」

  「轉了工作了?」

  「是。」

  「恭喜!恭喜!」

  「那邊還算重視我,希望有一個新開始,不日可揚眉吐氣。」

  日朗由衷為她高興。

  「咦,這是什麼?」立軒有新發現。

  「天文望遠鏡。」

  「看什麼?對窗的俊男?」

  「說你土就是土,天文望遠鏡不是用來看地球生物。」

  「噫,望遠鏡還配有攝影機。」

  「是。」

  「你在研究天體?」

  立軒看到一大堆參考書。

  「我在觀賞天秤座。」

  「喂!你在九月出生,你好像是天秤座人。」

  日朗笑,「這個消遣有益身心,看久了星體,你會覺得自己渺小,對世事就不那麼計較。」

  立軒揶揄她:「對,任由人踩到頭上來,人家打你右邊臉,你再給他打左邊,人家剝你外衣你就連內衣也給他。」

  日朗歎口氣,「做得到也是美事。」

  她對母親,也做不到那樣,時常與她討價還價。

  「日朗,你與我表叔聯絡上沒有?」

  日朗明白了,這才是范立軒來找她的真正原因。

  她很溫和地說:「立軒,此刻哪裡還流行做大媒。」

  立軒答:「可是有很多十分相配的男女,不能走在一起,多麼可惜。」

  「那是沒有緣份呀。」

  「我願意做這個中間人。」

  「我們已經認識,謝謝你。」

  「文英傑這人其實很有味道。」

  「我相信你是對的。」日朗淡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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