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她成功了我沒有 | 上頁 下頁 |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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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其餘二人組也這麼想。」 他籲出一口氣,「滌玟,實不相瞞,這也許是我最後一個故事。」 「什麼,你要轉工?」 「是,反正沒有家室,無後顧之憂,想策劃一本雜誌。」 滌玟問:「雜誌還有市場嗎?」 「試一試,這是一本專門給二十五至四十五歲男士看的男性雜誌。」 「呵,裸女。」 「是,少不了美女。」 「市場上的確少一本有品味男性讀物,也不要太高級,需要與群眾接近。」 「多謝忠告,願意惠稿嗎?」 滌玫笑,「對不起,我不擅娛樂男性。」 張志弦無奈,「明早九時見。」 呵,大家都在另覓出路了,可見誰都不笨。 那天傍晚,滌玟把自己履歷打了出來,電郵到南洋。 聽說那邊工作環境清新,工作態度慎重。 有得當然有失,滌玟明白。 第二天一早,她買了燒餅油條兼豆漿才到張家去。 提著豆漿壺,滌玟想到童年時,母親買豆漿給她唱的情形:乘電車回家,把壺放在樓下車頭電箱上保曖…… 那童年曇花般光陰一去不回來。 她伸手按鈴。 張志弦一早已經起來, 身上一股肥皂香。 「咦,不是說清早起不來嗎?」 「實不相瞞,上一票人剛走。」 「徹夜不眠?」 「是,那本雜誌,記得嗎?幾個股東一起談談。」 「你很勤力。」 志弦苦笑,「不用功不行,同生活打仗,可不能輸,稍一不慎會身後簫條。」 滌玟點頭,「你有智慧,也有耽待,誰做你的妻兒,會有福氣。」 「謝謝你。」 「袁健忠與周伯熊的網頁生意搞成怎樣?」 「僕了。」 「嘎,不是說指日可賺過億?」 「大蒜吃多了,個個都以億作單位,鋪天蓋地吹牛,結果連員工薪水都付不出,兩百萬都拖欠不付。」 「這場夢醒得快。」 「可不是,才說宇宙無限,忽然摔回地球。」 「高興得太早啦。」 「天下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他們收拾心情,把故事上半部寫了出來。 「劉組長曾說過,所有故事都可以用三句話說完。」 「試用三句話說基度山恩仇記。」 「一個人坐完牢練好工夫報仇成功,痛快。」 「鐘樓駝俠。」 「一個殘疾人愛上吉卜賽美女,與養大他的惡主教反目成仇,三人同歸於盡。」 「驕傲與偏見。」 「美女與俊男幾經錯摸,終結良緣。」 「原野呼聲。」 「人與獸生存放事。」 講到這裡,兩人哈哈大笑。 呵,許久沒有這樣開心地閒聊。 「劉組長才高八斗。」 「可惜你我不是他的核心人物。」 「他做人還算公道。」 「是,也很大方,我至今欣賞他。」 故事漸漸明朗。 志弦問:「為什麼主角一定要是俊男美女?」 「那樣觀眾讀者才會深深被吸引,以及關心他們的遭遇呀。」 「多謝指教。」 到了中午,已經疲倦。 「出去走走再回來寫。」 滌玟點點頭,「去哪裡?」 「到小西灣買海鮮。今晚做法式龍王湯。」 他懂得生活。 真奇怪,這樣一個人,卻沒有女朋友。 他搔搔頭,「可能是嫌我收入不穩定吧,你看高級公務員、醫生、律師、教授……都有定額入息以及房屋津貼,還有社會地位。」 真是:「你先生幹哪一行?」「呵他是建築師,你呢?」「他是個編劇。」「什麼?」「劇作家。」「什麼?」「文人。」「你家?寫什麼???」 況且,他們都尚未成名。 即使拔尖出名暢銷,全東南亞歐美華人都認得大名,收入也不過像一個政府部門署長,這種職位,本市有三百多個,但寫作人數不足一隻手。 絕對不是一個有前途的行業。 有些行家也真的很懶很托大,交不出作品,還揚言曹雪芹一生只寫一本紅樓夢,寫得多叫濫。 滌玟聽見這種論調從不生氣,只笑笑說:「嫁妝憶萬,覺得夠用,根本一個字兒也不必寫。」 他們去買了菜回來,正想動手炮製,劉志合的電話又來了——催催催。 他說:「動筆沒有。」 「在寫了。」 「兩人合作可還愉快?」 「比想像中好。」 劉忽然笑問:「朝夕相處,他可有非份之想?」 滌玟故意反問:「想什麼?太離譜的情節不適用。」 劉組長說:「別的小組進度也不錯,你們可要準時交槁。」 「遵命。」 「讓我與阿張講幾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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