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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這算是什麼呢?比盲婚好了多少?這些日子來,我總共才見過國棟幾次?我對沈仲明的感情,恐怕還是熱烈一點。

  感情不算日子,感情不講理由,就是這樣。

  現在,即使我跟了國棟去,我心裡也不再會平復下來。

  在洗碗的時候,我會想起他。在睡覺的時候,我也會想起他,國棟不再是目標了。

  與一個男人在一起,想另外一個男人,是痛苦的,我情願忘記國棟,因為國棟比較容易忘記一點。

  所以我必須要寫這封信。

  我拉開抽屜,拿出了紙筆,手上顫抖,不知道該寫些什麼出來。

  或者情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打個電話給他吧,比較會清楚一點。

  我可以直截了當的告訴他,我不嫁了。

  可是我怕他在電話裡聽了,會接受不住打擊,那我又該怎麼辦才好?

  還是寫信吧。或是打一封電報,說我延期前往,然後再等他看了那封信再說?

  我儘量將文字寫得婉轉,好看。

  但無論怎樣好看,我要說的只有一樣:我不可以嫁給他了。

  信越寫的婉轉,越會顯得我的虛偽。

  我將頭伏在桌上,又累又想哭。

  媽進來了,將手放在我背上,她叫我一聲。

  「若兒。」她說,「你好吧?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

  「若兒,你在想什麼呢?在這種時刻你不適宜想得大多,真的。」她說。

  「媽,你知道我在想什麼?」我問。

  「我知道,若兒,你愛上了另外一個男孩子。」

  「不!媽!」

  「不要否認,若兒,我看得出來。」她說。

  「是婉兒說的?」我憤怒的問,「她根本不懂。」

  「我自己看出來的。你這樣做,不好。」

  「我也曉得你會這樣說。」

  「可是你沒聽我的理由。」媽說。

  「我不要聽你的理由。」我說,「我有主張。」

  「你這樣愁眉苦臉的,便是有主張嗎?」

  「你別管。」

  「我現在不管,將來你會怨我的,若兒。」

  「這種話我聽得大多,自古以來的母親,好象都特別偏愛這句話。為什麼?」

  「你打算不去了吧?我看你的樣子!」

  「是的。」

  母親搖搖頭,「好,我不來管你,你年紀也有那麼大了。」

  「你叫我怎麼辦呢?」我嚷出來。

  「你自己想去!」母親喝道,「我對你太失望了,若兒。」

  她離開我房間,我便躺在床上。

  我倒沒有哭,這種年紀,哭也沒有用的了。

  我只是倒在床上。

  我在等什麼呢?

  那天我沒有寫信。

  第二天,沈仲明想約我出去,他問我要不要到山頂去散心。我說不。

  我耽在家裡。

  婉兒也沒有出去,她在留意我的神態。我是落寞的,無精打采,盤膝坐在沙發上。

  我燃起了父親的煙,坐著玩撲克牌。

  「幹嗎?」婉兒問,「算命?」

  「命是算得出來的?」我問。

  她看我一眼,不出聲,坐在我身邊。

  我看看窗外,天氣是有一點不太好,陽光淡得像冬天。

  我迸房去拿了一件羊毛線衫披上。

  這樣靠在沙發上,我可以靠一個下午。

  以前我做到過。與國棟訂婚以後,我就一直守在家裡,一步不出門。

  那時候悲傷起來,我便寫信,沒有像現在這樣的。

  我看著窗外,才二點多,大幾時會黑呢?

  這樣的呆著,多沒有意思。

  門鈴「叮噹」的響了一下。

  婉兒跳起,「悶死了,有個客人來,再好沒有。」

  媽說:「也許是個收報紙錢的。」

  婉兒道:「也好,總比沒人上門強。」她笑了。

  她去開門。

  「你?」婉兒驚叫起來。

  「是我。」

  我聽聲一震,一副牌掉了半副在地上。

  「怎麼了?」媽問,「誰呀?」

  「伯母,是我。」

  沈仲明一步步的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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