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十天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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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且抱歉用了那個「混」字。 我瞭解國棟嗎?我只是覺得他可靠,他是一個理想丈夫。 (真的理想嗎?在他正式成為丈夫之前,誰也不曉得。) 我想得太多了。 再縝密的事,想多了也會不妥的。 我要停止想,我要做的事,是等這幾天過去,然後爬上飛機,去見國棟。 我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空虛。 我握緊了妹妹的手。 「姊姊你的手是冰冷的,出汗了嗎?」她問。 妹妹問得大多了,這孩子,有時候讓我煩躁。 「你沒有事做嗎?」我問她,「功課呢?」 「姊,你糊塗了,我還有什麼功課。」 我才忽然醒悟—— 呀,她今年暑假已經畢業了,我要去嫁人了。 可好象昨天(不是昨天嗎?)我才為了一個並不太可愛的洋娃娃與她吵過架。 天,時間過得是這麼快,區區幾天,終於會來到,我要去見國棟了。電話鈴刺耳的響了起來,我嚇了一跳。 妹妹奔過去聽,准是她的電話,她現在的電話真多。 我正在房裡,點著箱子,一共是八隻。 有兩隻小點的隨身帶,其餘的,這兩天該寄出了。 國棟每天一封信,甚至是兩封信,寫得很短。 但是那信,是緊張的信,是催我的信。 我歎了口氣,人幾乎要倒下來了。 妹妹忽然推門進來,「姊,有人要找你講話!」 「誰?」 「電話。」 「不是你的電話嗎?」我起來掠了掠頭髮。 「沈仲明。」 我又嚇了一跳,「不,我不聽,不關我事。」 「姊,你怎麼了?」妹妹驚異得不得了。 「沒什麼,你說我沒空好了,你去與他多談談。」 「可是我們已經談完了,他要與你說話呀。」 「我有什麼話要與他說的?沒有,一句也沒有。」 「姊——」 「你去與他談好了。」我打斷她的話。 妹妹聳聳肩,瞪著漆黑的眼睛去了。 我又坐下來。沈仲明應該與婉兒玩。 我?我老了,要出嫁的女子都算老了。 沈仲明昨天所講的話,是玩笑吧?我希望是。 婉兒的活潑,與他的俏皮,該是一對。 我拿起筆,寫信給國棟,然後再睡一覺。 寫些什麼好呢? 媽又進來了。 「若兒,今天你還沒出過房門,早點都涼了。」 我笑笑,「是嗎?」 「當然是了,看你那傻樣子!」媽說。 我不出聲。 「還有七天而已,一個星期,很快就過去了,你幹嗎心裡七上八下的?」媽問我。 「媽,我捨不得你們。」我懊惱的說。 「啊喲,到現在才講這些話!」媽笑。 「我離開了這裡,誰陪我買衣料,誰燒菜給我吃?誰看我生病?誰——」 「國棟呀!」 「他那麼忙,又那麼粗心。」我不悅。 「他不算粗心了,你看你們爸——再說,爸媽總有一天離開你們的。」 「不!」我嚷起來。 媽抬起頭,「若兒,你怎麼了?」她問。 「媽,我不准你說那種話,不准!」我幾乎神經質的嚷。 「好好,不說,不說。」 我哭了。 「喂,傻孩子,你沒事吧,要哭早就該哭了。」 媽反而笑了,我也只好笑出來,帶著眼淚。 「咦,」媽問,「婉兒在與誰打電話?」 「男孩子。」 「哪一個?我見過沒有?」媽間我。 「見過,就是昨天下午來的那一個。」我說。 「啊,那個,鍺是不錯,只是相貌削薄一點,」 「早嗎?」 「媽不喜歡太瘦的孩子。年輕人瘦,一定是玩得太厲害,要不就是想得大多。」她說。 「媽,我瘦嗎?」 「這幾天瘦了。」她摸摸我的臉。 婉兒進來,一眼看見,馬上笑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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