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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姓陳的垂下眼,半晌,道:「她是一個好人,能幹而溫柔,你喜歡她,是應該的。」

  「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她?」

  「真的如此渴望跟她會面?」她輕聲問。

  我點頭,但她看不見,她低頭弄著玉指,纖巧修長的手指,互相扭著,交纏著,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願她快些開口。

  「明天……」她一頓:「下午。」

  我急煞:「如何?」

  「她會到泰國去。」

  「噢,」我有些微失望,不曉得逗留多久,恐怕又得等一段時間方可與她「碰頭」了。

  「你可以到機場見她。」她抬起了頭,放棄了扭著手指的動作,擠出一個笑容:「沒有人知道她的行程,她獨自出發。你可以單獨接近她。」她說出了航機的機號與時間。

  「謝謝。」我雀躍。

  「你真的會到機場找她。」

  「自然。」

  她無聲的站起來:「告辭了。」

  「陳小姐,」我一直不知道她的芳名,她又無意告訴我:「讓我請你吃一頓晚飯,可以嗎?」

  「你想念著她,食而無味,不若見過她才請我。」她淺淺一笑。

  我有點不好意思,道:「起碼,讓我送你回去。」沒待她說話,我先行,她想了想,尾隨。離開了店子,我以車子送她回家,那條路是熟悉的,我把車子轉到屋後,她一向從後門出入。

  一路上,她沒有打話。

  我問她:「你與白冰怎樣招呼?」

  她不答。

  「水玲瓏不與白冰一道前往?白冰放心她?她一向視水玲瓏是她的受寵保護動物。」

  陳側頭,望了我一眼:「受寵保護動物?」

  「不是嗎?誰人也不許接近,真懷疑,水玲瓏是否確有其人?有一本小說,但是寫一個假身人,完全受機械操縱,思想行為受命於他的主人。」

  陳格格的笑,像聽了一個最有趣的笑話。

  我問:「有這個可能嗎?」

  「機械人?」

  我點點頭,作一個認真狀。

  她又笑了,竟然十分開懷。

  她如此容易開心,看著她的笑臉,我也受感染了,可惜她不肯把身世說出,一屋子女人都神神秘秘。

  「段先生,你有幾家店子,為什麼還要做兼職?」她做了一個寫字的手勢。

  「人的興趣是多方面的。我想發掘另一面的天才,我幫朋友的忙,」一連三個解釋,搔搔頭發,像對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我居然有表達上的困難。

  她聽得很用心。

  「你怎麼曉得我有幾家店子?」

  「冰姐說的!」驀地發覺說漏了口,忙道:「人人都喊她冰姐,我也一樣。」

  我的興趣來了:「她還說我什麼?」

  她咬咬唇:「沒有了。」緘默。

  送她到後門,我道:「送你進去。」

  「千萬不可,」到了白府,她全身進入緊張狀態,道:「此事別對冰姐說,你答應過的,我們保守秘密。」

  「我是守信的人。」

  她別過,開了鎖入屋。

  我有重要的兩件事待做。

  明天可以再見白冰。

  她去了泰國,有助我接近水玲瓏。

  我開著車子,心情興奮,老沈的任務有機會完成。我想著,他得到他所需的資料,我得到愛情,我會得到嗎?忽然,耳根赤然,這勞什麼了,想想也教人心跳,那感覺委實太奇妙。

  如一切順利,我得好好謝她。陳,不知名的姑娘。

  忐忑著候明天來臨。

  午後二時,我趕到機場,她下午四點鐘的機。然則使我氣惱又失望,白冰根本不是坐這班機,她乘上午的航機離開。

  那姓陳的在騙我。

  竟然,她在。

  「波士,陳小姐等了很久了。」蓓娜悄聲說,用眼色問:要不要請她進辦公室?

  陳笑盈盈,來到跟前:「段先生,現在才回來,我等了快一小時了。」

  我悶哼一聲,卻又不便發作,道:「購物,敝店有職員當殷勤接待。」

  「我來找你呀。」她並無愧色。

  蓓娜道:「不若進辦公室細談。」向我眨眨眼,又向店面掃視,意思是:「有何交葛,請勿在店面進行。」

  我與姓陳的進入辦公室。

  她端端地坐在我面前,隔一張辦公桌,活像初次上工的女生。我端詳她,狠狠地看——這個捉弄我的女人。

  她依然抗拒脂粉,一張俏臉乾淨清爽,身披薄毛衣,今次不是配布裙,是一條石磨藍牛仔褲,隨身帶著的,仍是那個大掛袋。

  現在的女孩子,天天縛緊肚皮,也得讓自己花枝招展,誰會每次都掛同一個手袋?非常不禮貌地,我打量她。

  她訥訥的問:「生氣了?」

  「你說呢?」我的證據不友善:「你只需選擇幫或不幫,然而你卻考慮騙或不騙。」

  她垂下眼。

  「雖然你選擇了『騙』,但我仍然守信,你的事不會向白冰提起放心。」

  「以為這是我來的目的嗎?」

  「尚有其他?」

  「我是可以不來的,但,還是來了。」她一頓:「致歉,專誠而來,我無心騙你,而是冰姐確曾告訴我下午四時的飛機。」

  我不曉得該不該信她。

  但見她秀眉輕蹙,楚楚之情,又不忍深責,畢竟,她是沒有助我的義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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