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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別告訴我你在大學時期沒做過雜工。」

  「你打算做多久?」

  「我希望貯夠學分,明年初畢業。」

  「可觀,是否經濟出了問題?」

  可觀挪揄:「Duh——」這還用說?

  「我願意幫助你。」

  可觀輕輕說:「我已經廿多歲,有手有腳,多謝你關心,我很好,不勞操心。」

  可觀把酒遞給他。

  謝利歌看著她露肩小背心,內心炙痛。

  可觀問:「對不起再問一聲,尚美回家沒有?」

  「聽說正與她談判。」

  可觀詫異,「她有條件?」

  這時客人多起來,可觀無暇聊天,她說:「我十時正下班,願意等我嗎?」

  「我在對面桌球室。」

  下班後可觀到對面去找他,謝技冠全場,幾乎走不脫。

  謝看著她,「年輕真好,你毫無倦容。」

  「長髮兒,有尚美消息請即告訴我。」

  「她要求輟學,每月收取生活費,以及搬出住。」

  可觀不出聲,豈有此理,真是寵壞,我吃你用你,但不聽你話。

  「林先生堅持她工作,或是讀書。」

  可觀忽然說:「結婚也可以。」

  謝利歌笑,「虧你想得到。」

  可觀想起說:「謝利歌是聖經裡一座堅不可破的城池,但最終城牆倒塌。」

  她握住他的手。

  「現在,尚美仍然住在小酒店裡。」

  「我想去探望她。」

  「或許你可以幫忙,據私家偵探說,她最應去的地方是戒毒所。」

  可觀的心沉下去。

  「帶我去看尚美。」

  「可觀,你自顧不暇——」

  「不,我很好。」

  「她住黃沙酒店三一七號房間,我不能陪你,我不參與林家家事。」

  「我明白。」

  「我在門外車內等你,有什麼事,立刻奔出通知我。」

  可觀點點頭,「我真幸運,你們都關心我。」

  他駕車載她到城市邊緣小酒店停車場。

  可觀獨自走近敲門。

  裡頭有人問:「誰?」

  「尚美,我是原可觀,請開門。」

  幾重門鎖咯咯開啟,門打開,有人探出頭來。

  可觀喝問:「尚美呢?」

  「我就是尚美。」

  可觀呆住。那女子會是尚美?不可能。她頭眼浮腫,臉、頸、肩、臂全是一搭搭蟲咬紅印,頭髮糾結,衣衫骯髒。

  「尚美,」可觀聲音顫抖,「你是千金小姐,怎麼會搞成這樣!」

  尚美一邊索鼻子,一邊擦鼻涕,「他們截斷了我的信用卡。」她狠狠地咒駡。

  汽車酒店房內淩亂一片,一陣惡臭,一地是速食店的碟子杯子。

  「你要回家。」

  「不,我——」

  可觀忽然覺得她的手臂也瘙癢起來,「有跳蚤地虱。」

  她大力把尚美拉出房間,尚美踢打掙扎,可觀卻不放手,「你是否要引來員警?」

  尚美靜下來。

  「喂,」酒店掌櫃追上,「房租,你欠我三天租共二百元正!」

  謝利歌連忙走近付帳,這時,林家司機女傭接到通知也已趕到。

  尚美還固執地喊:「我不回去。」

  可觀忍無可忍,忽然轉身,大力掌摑尚美,啪地一聲,眾人都驚呆。

  尚美鼻子冒出血來,她用手掩住面孔。

  可觀吼罵:「你討打,你找死!」

  眾人這才醒覺,為什麼之前沒人想過可以刮醒林尚美。

  可觀把尚美塞進車子,大力關上車門,「回家去。」

  謝利歌發呆,原來兇悍有這樣大的好處。

  車子尾隨回到林家。

  管家一見滿臉血污的林尚美嚇得直哆嗦,立刻叫醫生。

  可觀拉著尚美進寢室,放滿一缸暖水,給她一瓶冰凍啤酒,叫她浸浴。

  尚美忽然冷靜,可是不住流鼻涕。

  「尚美,請你自救。」

  這時林太太與醫生前後腳趕到。

  林太太問:「是你勸尚美回來?林家欠你人情。」

  「不,」可觀答:「我想尚美看到她已到了回家限期。」

  一聲走進浴室,不由得「噫」地一聲,她探出頭來,「我沒有帶看護,誰願意幫手?」

  可觀舉手,「我。」

  醫生吩咐:「幫她洗擦乾淨撈起抹幹。」

  女傭與可觀迅速做好任務並把尚美扶出浴缸。

  她們發覺尚美全身都是皮外傷,敷藥後應無恙。

  但是,醫生的眼尖,「慢著。」

  她看到尚美的足踝纏著齷齪紗布,她輕輕解開一看,大家啊一聲退後,十分驚怖。

  只見足踝上有一處深且長的傷口,已經潰爛,腐肉腥臭,且有不知什麼蠕蠕蠢動。

  女傭看仔細後發出尖叫,「蛆,蛆!」

  林太太一步步退後,走出房間。

  醫生到底是醫生,鎮定地說:「再過一日就變蒼蠅了。」

  可觀毛骨悚然,「怎麼辦?」

  「叫救護車,立刻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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