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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玩過了,也當算了,天黑啦,是回家的時候了。」

  「那個家已不屬於她。」

  「謝明中不是把那幢花園洋房送了給她?找個普通點的人,很快又可生兒育女。」

  「愛娣不會甘休。」

  「啊,咬死朱海昌?」

  「凝芝,你好像對愛娣有成見。」

  「我討厭所有不知足的人。」

  美珠無言。

  她希望朱海昌會回到愛娣身邊。

  但是他沒有。

  看樣子,重愛娣不過是他生活中一段小小插曲。

  沒多久,愛娣便病了。

  美珠去看她。

  憔悴得很厲害,但大眼睛裡仍有火花。

  美珠同她說:「進醫院去修理一下,出來又是好漢一條。」

  愛娣笑笑。

  「若有別的想頭呢,那是你自己傻,怪不得別人,那種人,根本沒有明天,你不必陪他瘋,你錯愛了他。」

  愛娣仍是笑。

  「後悔?」

  愛娣搖搖頭。

  「那很好,快點好起來,千萬別小題大做。」

  愛娣握住美珠的手。

  過一會兒她說:「我將去倫敦與我母親小住。」

  「別去太久,孩子會想念你。」

  愛娣看著窗外。

  那天下午,朱海昌向記者宣佈他與何碧珊的婚訊。

  愛娣會看開的,怎麼能同這樣一件貨色計較呢,不過說真,朱海昌與何碧珊也真是一對,天下竟有外型如此漂亮的男女。

  愛娣去了英國很久。

  凝芝問:「是什麼病?」

  「我不知道。」

  「美珠,事情有點不對。」

  「你以為我不知道?」

  「她應該七十二小時之內就把此人撇到腦後。」

  「也許,他是太好的情人。」

  「也不該對此人認真,她又不是少女情懷,人家毋需對她負責。」

  「誰會猜到二子之母會對失戀有此強烈反應。」

  「我捫去看她。」

  美珠無奈,「千里迢迢,你又治不好她,何來旅費,算了吧。」

  事情就如此擱下來。

  然後,就聽說愛娣已進入彌留狀態。

  美珠聞訊好好哭了一場。

  接著,童愛娣已經病逝。

  凝芝問:「到底是什麼病?」

  「沒人願意透露。」

  「有什麼病治不好?血癌都可以醫,除非是──」

  「別對死者不敬。」

  「真是可惜!」

  「凝芝,這是他殺。」

  「不,這最多是自殺。」

  「她的孩子怎麼樣?」

  「謝明中不讓她們去英國奔喪。」

  「他恨她。」

  「換了是你,你也會恨。」

  「朱海昌呢?」

  「當然沒事人一樣。」

  美珠不語。

  最令她震驚的事還在後頭。

  朱海昌與何碧珊旋即宣佈分手。

  這根本是他的一貫作風,可是何碧珊就能笑嘻嘻面對記者笑談過去。

  整件事是一宗誤會。

  童愛娣自投羅網,與人無尤。

  莊美珠一生最惘悵的是這一次。

  不多久,美珠收到一個英國寄來的包裡。

  「莊小姐,我是愛娣母親,愛娣遺言,把這張披肩贈予你,紀念你與她之間的友誼,祝好,童王氏謹啟」。

  是,美珠曾經幾次三番稱讚這張繡花披肩漂亮。

  美珠抬起頭,輕輕把披肩搭在背上。

  她輕輕問:「值得嗎?」

  仿佛聽見愛娣回答:「可是我從來沒有戀愛過。」

  「你為什麼沒有適可而止?」

  「他燃燒我整個生命,我失去控制。」

  「值得嗎?」

  「我不知道,到了後來,我去到哪裡是哪裡。」

  「我們卻會永遠想念你。」

  愛娣回答:「我相信你是由衷的。」

  美珠怔怔地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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