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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一次生兩次熟,再輾轉介紹,很快就可以找到新朋友。

  永貞著實忙了一陣子,天天換上最好的衣服出去見人,她外型亮麗,性格溫婉,十分受歡迎,最主要的是,他們都知道她有點家底,且有份不錯的工作,經濟獨立。

  可是宴會途中,永貞總會露出寂寥的神色來,失神片刻,不用說,也是想起了日和。

  某個星期一,公事忙得不可開交,她接到偵探社電話。

  「溫小姐,真相大白,或者你願意來一次。」

  「好,下班五點半我上來。」

  「再見。」

  那郭先生不負所托。

  要不要去領取答案呢?

  讓它埋葬在海底或是地底算了。

  不過,下了班,永貞還是踏上偵探社。

  又是個雨天,地上泥濘不堪,空氣中有黴味,這雨下了有三兩個月了,一直不停。

  郭先生請她坐。

  他遞了一隻棕色大信封給她,「答案全在裡頭。」

  永貞有點訝異。

  「每天的費用是三千元。」

  永貞開了一張支票給郭先生。

  「溫小姐,拆不拆開這個信封由你。」

  永貞苦笑,「你不勸我拆啟?」

  「一個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金石良言。」

  永貞取過信封告辭。

  到了家中,她先淋浴更衣,接著喝一杯威士卡加冰。

  她拆開大信封。

  先看到七八張彩色照片,都放得有十乘八那樣大,十分清晰,憑相中人的服飾,可以辨別是分幾次拍攝。

  照片中一男一女,男的何日和,女的是一個中年女性。

  這是誰?

  那女子很瘦很幹,濃妝,可是一雙眼睛仍然尖銳明亮。

  永貞見過這雙眼睛。

  在什麼地方?

  呵對,窗簾之後,眼睛在何宅窗簾之後張望過她。

  永貞大大松下一口氣,真相大白了。

  只見照片中何日和表情痛苦,眉頭深重,那女子卻振振有詞,不知說些什麼。

  信封內有一卷錄音帶。

  永貞雙手顫抖,取過一具小小答錄機,把帶子放進去,她按鈕,有聲音傳出來。

  做注解的是郭先生:「六月十七日星期三下午三時在翡翠飯店……」

  接著,是一男一女的對話。

  男聲分明是何日和,女聲一定屬於照片中的中年女性。

  只聽得何日和說:「這兩個月來,我已籌了許多錢給你,一切債項應該已經還清,你還找我幹什麼?」

  那女子似在吸煙,她慢條斯裡地回答:「債已遠清,可是生活費用呢,你如何安置我?」

  聽到這裡,永貞大奇。

  她到底是誰?

  何日和說:「我已經被榨幹,沒有能力了。」

  「你寓所有三間房間──」

  「不不,你不可能與我同住!」

  那女子聲音轉為強硬,「為什麼不行,我無家可歸,難道你要我睡到街上去?」

  跟著是一大段雜音,錄音中斷。

  水貞趁這機會去斟多一杯酒。

  郭先生的聲音又來了:「七月十九日星期五下午四時宇宙大廈門口……」

  何日和:「你怎麼又來了?」

  「我需要錢。」

  「你的毒癮好比無底洞,我已無能為力。」

  永貞一震。

  毒癮,怪不得!

  世上只有毒債與賭債最難償還。

  「最後一次,無論如何我會戒除。」

  「我不相信,走,走。」

  「日和,日和。」

  「這裡有一千塊,快走。」

  可憐的何日和。

  郭先生又注解:「六月二十日星期六──」

  那是前天。

  日和:「我已經山窮水盡。」

  那女子歇斯底里:「我不找你找誰?我是你母親,你是我親兒!」

  永貞霍一聲站起來。

  母親!

  兒子!

  他倆是母子。

  永貞跌坐在沙發中,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原來如此。

  怪不得日和一籌莫展,如此自苦。

  永貞第一個衝動是想撲到日和身邊去支持他。

  她已取過外套,可是在大門前靜了下來。

  慢著。

  把事情分析清楚再說。

  她又坐下來。

  關於何日和的家境,她知道得不多,他曾告訴他,父母一早分手,母親在加拿大改嫁,父親到東南亞做生意,一家三口很少見面。

  永貞並不介意,英雄莫論出身,誰不想要一對漂亮聰明能幹的父母,這不是任何人可以挑選的事。

  她要求的只是二人相處愉快。

  何日和顯然隱瞞了若干事實。

  永貞歎一口氣。

  她已打消出門的主意。

  永貞有點羞愧,愛日和嗎,固然,但是卻不能愛屋及烏,連帶對他母親付出時間精神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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