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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漸變

  溫永貞一向十分細心,可是這一次,她也弄不明白為什麼男朋友何日和對她的態度有變。

  他倆在一起已經有一年多,兩人都有誠意結婚,一早見過水貞父母,永貞時時買了新娘雜誌回來看哪個款式禮服漂亮,故此家人也知道她的意願。

  溫家小康,溫父本來開一片藥店,退休後靠收租過活,並非什麼富商名流,可是一樣把子女照顧得十分妥貼。

  他對老妻說:「給兒子那層公寓略大一點,可是女兒除了房產,還有現金首飾做嫁妝。」

  永貞的哥哥永平早已結婚,並育有兩子。

  她在一個溫馨美滿的環境長大,至巨的創傷不過是沒考上著名大學,只得去念次一等的學院。

  留學返家隨即找到工作,跟著認識了何日和。

  一切順理成章,按部就班,很多有福氣的人生活就是這樣平淡。

  不過,正如大嫂所說:「永貞的好處是不幼稚。」

  每收到父母的禮物,永貞總是先問:「大嫂同孩子們有沒有?」

  總是退讓。

  等到替父母慶祝生日之類的事,她又特別出力,從來不會忘記侄子們愛吃什麼愛玩什麼,永貞就是這點細心。

  「很快,等她自己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就兼顧不暇,不會再理會我們了。」大嫂感喟地說。

  永平笑,「她總得結婚。」

  「嫁何日和嗎?」

  「十之八九。」

  「何日和表面條件不錯,專業人士,無家庭負擔,為人沉默寡言,面目清秀。」

  「太深沉了一點。」

  「永貞就是喜歡那樣。」

  「他對永貞倒真是言聽計從。」

  「我喜歡比較活潑的徐志銘,記得他嗎?」

  「徐君只是個公務員,社會地位差好多。」

  大嫂不再言語。

  永貞第一次發覺不妥,是在一個初夏。

  那日忽然下雨,天氣有涼意,永貞想起日和的車已拿去車行檢查,便駕車到他住宅去接他。

  也算得夠禮貌了,到達樓下,先撥電話上去。

  「下雨,難叫車子,我在樓下等你。」

  日和卻如夢初醒,「你在我家樓下?」聲音充滿訝異。

  「你還沒有準備好?」

  「不,我剛要出門,我馬上下來。」

  永貞抬起頭,思索了一會兒,她造次了嗎?不見得,她同他的關係非比尋常,可是,為什麼他聲音中意外多過驚喜?

  何日和並沒有立刻下來。

  永貞一等便是十五分鐘,日和住二樓,仰起頭幾乎便可以看到客廳內情況。

  永貞自車窗向上看,只見窗簾一動,像是有人也同時在窺望她。

  誰?

  怎麼會有人?

  永貞覺得事有蹺蹊。

  這時,何日和下來了,臉色並無異樣,永貞將車駛離他家,朝銀行區走。

  那天中午,經過千思萬慮,永貞決定到日和的公寓去看個究竟。

  她按鈴,鐘點女工認得她,開門給她。

  永貞笑,「我漏了件外套在這裡,別告訴何先生我來過,他會怪我冒失。」

  永貞一向待下人寬厚,女工自然點頭。

  簡單的家具把公寓置得窗明幾靜,永貞四處巡過,到浴室張望,什麼異常痕跡?

  沒有。

  她不由得嘲笑自己:溫永貞,你在幹什麼呀?

  她隨即說:「在這個階段,早知道比晚知道好。」

  她在沙發坐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發現茶几上水晶煙灰缸內有一隻煙蒂。

  不,煙蒂上沒有口紅,可是,日和是不吸煙的。

  的確有人來過。

  何日和又不是沒有見客的自由。

  永貞站起來說:「外套不在這裡,一定丟到別處了。」

  那天下班,她要求日和陪她看戲。

  日和推掉了,「頭痛,想早點休息。」

  以前再累,也在戲院陪她,直到瞌著打鼾,令永貞內疚。

  永貞無言。

  她回自己的公寓,聽音樂,看電視,度過一個晚上。

  她幾乎可以肯定有人在窗簾內張望,她,那是誰?

  第二天,日和一早找她。

  「永貞,我有事同你商量。」

  永貞心頭一喜,呵,他可是決定開口求婚了?

  日和來接她上班。

  她斟杯咖啡給他。

  可是問題提出來,卻出乎永貞意料之外,「永貞,我有急需,等錢用。」

  永貞無比訝異,何日和收入甚豐,平時亦有節蓄,為何需要大筆金錢?

  還有,他是最心高氣傲,不喜求人的一個人,怎麼會開口問女友借錢?

  可是、水貞十分沉著,低聲問:「欠多少?」

  「你手頭上有多少?」

  「現款只得四五十萬。」

  「全部借我吧。」

  「那麼,立刻出門到銀行去提款。」

  那仍然是個雨天,一路上日和一聲不響,順利取得銀行本票,他珍重地收好,勉強笑一笑,「永貞,我慢慢向你解釋。」

  永貞握住他的手,他倆擁抱一下,然後分頭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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