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少年不愁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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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有兩對五歲及三歲的孿生兒,把舅母與孩子安頓好已返星繼續工作,舅母忙得叫救命。」 我微笑,「上學就可鬆口氣,大可送到幼稚園,我兩歲零九個月家母便把我請出門,當然不會說話,受盡同學欺侮。」 不知不覺,到了路的盡頭,這個轉彎,叫兔子徑。 看下山去,全市風景一覽無遺,我深深吸口氣,半邊面孔凍得麻痹,我使勁用手搓。 我發覺鄧治東一直看著我。 我轉過頭去,「?」我揚起一條眉毛。 他微笑,「亞洲少女多數化妝,她們不會大力揉面孔。」 我也訕笑,可以想像,她們亦不會大笑大叫大步走動,她們動作與表情都細細碎碎。 「新加坡是一個成績斐然的地方。」 「同香港一樣,拿悠閒換取成功,有所犧牲。」 我們在石階坐下,「家母初到北國,詫異之極,只見國民閑閒散散,見面一定問候:「哈羅,你氣色好極了」起碼說上十句八句閒話,又笑又摟,然後才談到正經事。」 「對,」鄧治東說:「與我們態度完全不同,我們一開口便說:「阿某,無事不登三寶殿,兩件事,一,如此這般,二,這樣那樣……」爽脆磊落。」 我大笑,他形容得真好。 「還有,一到週末,他們滑雪划艇,或是穿州過省探險,我們放假只管看書溫習或超時工作,與他們作風完全不同。」 「國家資源豐富,福利制度完善,人口稀疏,不愁生活。」 我接上去,「像本省,對於礦物如石油及金屬等採取「不探測不發挖」政策,美國人剛相反,他們開始在國家公園發挖資源,可是,北國在世界地位相當落後。」 「看,總得有所犧牲。」 這時有人叫:「原來你們在這裡。」 我轉過頭去,詫異得張大嘴。 另一個鄧治東! 兩人長得一模一樣,打扮也相似,我覺得有趣之極,原來孿生果真是遺傳,他們家表兄弟全是雙胞胎。 我咧開嘴笑。 「這是我弟弟治西。」 我大力與治西握手,「你們好,有無試過代對方考試?」 他倆答:「我們最規矩不過,可是,卻代兄弟出席舞會,主人一點也不察覺。」 「雙胞胎之家。」 「是呀,我們兩姐姐也是雙生,舅母當初不敢嫁舅舅,同時帶兩個孩子太辛苦了,舅舅一直追求,終於他們結婚了,結果又多兩對雙生兒。」 我們三人緩緩走下山。 看到媽媽與蔣太太說話,那兩對小小男孩在園子打滾。 兩個表哥一手一個抱起,「我們去吃漢堡。」 六個人一樣園面孔,蔚為奇觀,連媽媽也忍不住笑起來。 「子都你也一起。」 媽媽鼓勵我,「去呀。」 我擠在他們車裡,幾個小孩一左一右對我拳打腳踢,力氣頗大,怪痛。 難以想像他們媽媽天天怎樣過日子。 到了快餐店他們六個人也惹人注意。 有人問我:「這位小姐你是什麼身份,是一家人嗎?」 四個小男孩掛在我身上,我答:「我是猢猻王。」 笑得嘴都歪了。 晚上做夢,有人自浴室走出來,沒穿衣服,是治東下身只圍著一條毛巾,我馬上漲紅了臉,天,這是一個綺夢,太無恥了,怎會做這種夢! 啊,可是更壞的部分還在後邊:我一轉身,看到治西也在我身邊,他正在脫衣服。 我急得大叫一聲,驚醒,滿頭大汗。 我連忙斟一杯冷開水喝。 據西醫說,少女或少男做這種夢是完全正常的事,不必感覺羞恥,隨著內分泌增長,少年會有這種趨向。 可是,我仍覺得非常非常尷尬,從不敢向任何人提起,實在難以啟齒。 我深深歎口氣。 媽媽一早回公司忙工作,蔣太太向我求救:「可否替我看著雙胞胎,我要去一次銀行。」 我連忙說:「沒問題,放到我家好了。」 「治東會幫你,治西開車送我,保姆可以休息一下。」 提到他倆,我又臉紅。 蔣太太匆匆離去,治東把孩子抱過來,我讓他們玩最新兒童電子遊戲,這才靜下來。 蔣太太在外頭打電話詢問:「孩子們如何?」 「好極了,請放心,請喝完茶逛完街才回來。」 「我四時左右返回。」 治東走近于舅母說了幾句:「是,子都不怕幼兒,是,她不像一般香港女孩。」 我們習慣帶幼兒,小學讀到五六班,就在小息派往照顧低年級同學,或到操場維持秩序,節日幫他們打扮,在課堂裡教功課,從小覺得大孩子應當照顧小孩子,不嫌其煩,記得高班同學曾經抱著幼稚園的我教寫字母。 治東說:「她會儘快趕回,母親就是這樣,一離開幼兒,像心肝心肺掏了出去般。」 「真慘。」 「懦夫不宜做父母。」他笑。 「你呢?」 「我大概也會生雙生子,要及早警告女友。」 「你願午夜起來餵奶收拾排泄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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