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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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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勤,你沒有到過我家吧,明日來便飯如何?」 勤勤的心「咚」地一聲。 她終於可以看到那位女士了。 能夠使檀中恕置年齡及身份不顧的女子,一定有異常人,勤勤很希望見到她。 勤勤第一次到檀府。 地方寬大,佈置十分素雅古樸,一進門,勤勤便知道是夜要失望。 屋子裡不像住有女主人。 這種感覺可意會而不可言傳,譬如說,不見瓶花,又譬如說,空氣中沒有一絲香味,連小擺式都不多一件。 勤勤問主人:「你一個人住這裡?」 檀中恕微笑,「難道我應該同什麼人共住嗎?」 勤勤不好意思,輕輕脫下外套,她原本打算花點勁裝個殷勤誠懇的樣子,現覺沒有必要,便斜斜靠在沙發上。 檀中恕坐在另一頭看她。 傭人在他們當中穿梭斟茶倒水遞糖果點心,他們倆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對方。 勤勤內心有點慌亂,她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身份年齡地位都相差得太遠。 他也在想,這個女孩子,滑不留手,她到底看到多少,知道多少,他們的計劃,又能不能實現。 兩個人都心事重重,越是這樣,表面反而懶洋洋。 是他先問勤勤:「最近同誰在一起多?」 「我幾乎每天都回家看母親,還有幾位老朋友,也時常走動。」 「仍然談得來?」 勤勤笑笑,「好聽的話多聽幾句,不好聽的話不去理它,有什麼合得來合不來。」 「咦,聽上去好像很成熟很看得開的樣子。」 勤勤說:「父親去世後,很多事便開了竅,一通百通。」 檀中恕看著她。 「吃過苦的人,處世總大方一點,我們知道,幸運並非必然,社會並不欠誰什麼,親友原來可以這樣殘忍。」 檀中恕靜靜聆聽。 「寒天喝過冰水之後,地平線突然廣闊,以後,無論誰是誰非,都不再重要,我只希望母親生活得好一點。」 還有,本來還想成名,等到真正有了一點點名氣,卻發覺不是成名的料子。 那一夜,只有他同她兩個人。 起坐間擺著一架檀香木屏風,疏孔雕花,勤勤老是疑心屏風後躲著一個人,穿黑衣蒙黑紗,用一雙漆黑玲瓏的大眼睛偷窺她。 但是沒有,可以看得見屏風後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勤勤反而牽記起那個人來。 檀中恕見她目光閃爍,分外沉默,只當她疲倦。 勤勤問:「可以參觀一下嗎?」 屋子的實用面積並不是很大,家具少之又少,反而有股特別的味道。 他把勤勤帶到花園,勤勤嗅到一股幽香。 「種的是什麼花?」 「桅子花。」 勤勤一抬頭,月色下看到一株高大的桅子樹,椏杈上結滿肥大白碩的花朵,香入心脾。 這間屋子每一草每一木都經過精心經營。 勤勤說:「欠位女主人。」 勤勤猜也猜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檀中恕忽然說:「要是你願意的話,你就是這裡的女主人。」 勤勤僵住,她的脖子不能移動,眼睛本來看著樹梢的花朵,此刻滯留不動。 過了很久很久,她聽見自己乾笑一聲,鎮定地說:「我已經有彼舒適的寓所,要這麼大的屋子何用,打整維修不易。」 說完轉身回起坐問去。 檀中恕替她披上外套,「我送你回去吧。」 他親自開車送她,一路上再也沒有講話,勤勤一直疑心她剛才聽錯了,也許檀中恕只是說:「誰會願意做這裡的女主人」,或是「找個女主人不易」,甚至是「已經有女主人了,正在外遊」。 她情願她聽錯。 車子一直駛到門口,她還似聽到檀中恕說:「要是你願意的話,你就是這裡的女主人。」 勤勤的精神緊張,說錯了,他一定是說錯了。 檀中恕替她拉開車門,「勤勤,請考慮我的建議。」 呀他沒有說錯,她也沒有聽錯。 勤勤呆在車廂中,不能動彈。 過半晌她輕輕問:「如果我說是,便成為檀宅的女主人?」 「對!」 「當然,做女主人必定要履行女主人的職責。」 檀中恕微笑默認。 勤勤下車,「我想一想。」這並非推搪,她糊塗了。 一直到淋完浴,躺在床上,勤勤還似聽到檀中恕的建議。 這與求婚,有沒有分別? 勤勤一有問題想不通,便覺得疲倦,她決定逃避。 於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不願下床。 在心情最壞、身體最倦的時候,勤勤連電話都不敢聽。 客人是女傭放進來的,老實不客氣地站在房間門口叫她。 勤勤一看,頓覺心寬,楊光果真似一道金色的陽光,令她輕鬆和煦,露出一絲笑意。 「可以進來嗎?」他笑嘻嘻地問。 「當然可以,」勤勤永遠穿運動衣睡覺。 楊光坐在床沿,勤勤發覺他臉上沾著藍色顏料。 他說:「我帶了幾張畫來,模仿你的風格,十分成功。」 勤勤啼笑皆非,這大抵是全世界第一次由高手抄襲下手。 她跳下床去看畫。 勤勤呆住,楊光說得一點不錯,他做得太成功了,畫得真像真好,完全像文勤勤的性格,但似文勤勤突然功力猛進,打通任督兩脈之後的作品。 勤勤掩住嘴駭笑,沒想到楊光為她會為到這個地步。 她轉身看他,「我愛你,楊光。」 「這次我相信你。」 「你怎麼做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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