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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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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位男士,我感到抱歉,我無法與他有什麼進展,甚至做普通朋友,我也不會看上他的。」 「交朋友不該太苛求的。」地勸我。 「你勸我交朋友不必苛求。」我說。「你呢?」 「我,我是找不到朋友。」他說。 「不,」我說:「我的意思說:你不是我的朋友?」 「我?」他有點意外,「恐怕更不符合你條件了。」 「不會,我覺得你很好,」我說:「那是不同的。」 他搖搖頭。 我不知道他搖頭是什麼意思,但是我心中不舒服。 他至少應該有一、兩分喜悅,但是他沒有。 他只是一點點的意外。 我還能說什麼呢?可以說的都說了。 不過他不明白,這樣使我難受。 我的臉皮似乎無可再厚了,意思也很明顯。 可能性只有一個,他實在不喜歡我。 不過這又說不上來,他住在我家這段日子,唯一陪伴他的人就是我,他也只肯與我說話。 我所以堅信一樣,我需要時間。 張德晚上出去,我好奇的問:「你上哪裡去?」 「信不信由你,我想出去看一場電影。」 「那太好了!」我笑,「你多少年沒看戲了?」 我覺得我說錯了,又觸動了他的心事,但是我想他反正已經痊癒了,也不必害怕了。 「很多年了。有一陣子,甚至上不了街。」 「那是在外國,現在你在這裡,一切都兩樣。」我連忙說。 「對的。」 「我跟你一塊去,好嗎?」我忽然問。 他沒有叫我一塊兒去,但是如果我不提出來,就跟不了他,所以我只好這樣說。 他略略想了想,「為什麼不呢?一塊去好了。」 我沒有告訴父母,我們乘火車到外面,買了票進場。 我根本不知道那場電影在放些什麼鬼。 反正我跟了來,也沒覺得特別快樂。 他應該主動請我的,不該待我自己開口。 這兩者的相差很大,今天晚上,我沒有自尊心。 他應該想到,當他悶在房裡的時候,塞報紙給他的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 但是他現在痊癒了,一點沒把我放在心裡。 那時候大家都把他當麻瘋病人看待,走近一步都不肯,只有我幫他說好話,站在他那邊。 短短一、兩個月的事罷了,他倒是很健忘。 他可把這些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很是抱怨。 那個電影說些甚麼,我一點也不知道。 但是我看得出張德是開心的。他開朗得多。 他四周看了又看,儘量享受在人群中的樂趣。 他瘦削的臉上有點閃亮,一雙眼睛有很多的感慨。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我可以猜得到。 他在想過去,又在想將來,然後他低下了頭。 我敢打賭,他也不知道電影說些甚麼。 奇怪,認識了他那麼久,才第一次與他出來。 而這又不是約會,一點氣氛都沒有。 看完戲,他還要在街上逛,我只能陪他。 一面倒的情況益發明顯了,他根本不徵求我的同意。 街上人很少,而且鋪子都關上了門。 這樣的街,有甚麼可逛呢?我後悔出來了。 不過就在家裡,豈不是更悶?現在至少我可以陪著一個我所喜歡的人,這裡有分別。 我的耐心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張德已經不像一隻生病的小貓了,如果他變成一隻老虎,我會失去他。但是他應該記得,我替他打過氣,鼓勵過他,善待過他。 這不是斤斤計較的問題,這是我應得的酬勞。 但是他沒有這樣做。這是我氣難平的地方。 我們終於回家了,乘末班火車。 到家,母親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似的。 我正在不開心,把房門一關,就睡覺。 張德並沒有叫我去,是我自己跟上去的。 在外頭的幾個小時裡,他跟我沒說上三句話。 媽媽知道這個,應該更生氣了吧? 於是第二天晚上,我與「真命天子」出去了一趟。 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我不否認。 但是一個晚上,我們也沒說上十句話。 張德是不想跟我說話,他呢?是說不出口。 如果真的嫁了這樣一個人,恐怕孩子養下一大堆了,夫妻之間還是沒對白。孩子也沒對白,大家都坐在那裡。 一個不熱鬧的家庭,說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我又悶了一個晚上,情緒之糟,前所未有。 我幾乎想請假不去上班,這次還不用勞動母親。 難怪政府老是不肯同工同酬,女人的心情,原要比男人複雜,工作力難以集中? 但是弄明白了這一點,對我又有什麼幫助呢? 我看不出來。 晚上,我坐在門口乘涼,一個女孩子挽著一個小旅行袋向我們的屋子走過來,越來越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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