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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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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當然是恫嚇,但母親還是動容了,她想到振星極小個極小個時情形來,磨著媽媽要一副積木,或者純要抱抱,不達到目的,也是這樣哭泣,面孔一點點大,因長得標緻,像只活娃娃,真叫人疼愛。 一晃眼要出嫁了,將來一樣要為人父母,生育至苦,持家辛勞,一點點心事,做母親的又不是辦不到,總得為她做得稱心如意吧,這樣的歲月,刹那間自指縫流過,一去不復返,趁女兒在身邊,多多痛惜才是。 周紀月瓊聽見自己說:「王沛中幾時來?我同他說。」 結果換了顆近三克拉的鑽石,此刻戴在手上,不是不像只小燈泡的。 因為那次接觸,她發覺女婿有大男人作風。 王沛中訝異,「真的是振星的意思嗎,她好似不會如此膚淺。」 周紀月瓊並非窩在小世界打理了半輩子家務的那種中年婦女,她也有自己的事業,不是個好白話腳色,當下連消帶打,笑道:「史蔑夫畢業生也可以愛美,這樣吧,我叫人到香港去挑。」 那王沛中忽然飛紅了臉,「不,伯母,我馬上去換。」也知道自己過份一點。 她怕他不甘心,換一個成色差的,「香港也許折扣大些。」 「我同你一起去,有個比較。」 周紀月瓊略有慍意,終於桃一顆上色上質的鑽石——你這小子,你不買,我來買,你甭想欺侮我女兒。 可是接著王沛中又一直和顏悅色,爽快地用銀行本票付了賬,這個小插曲才告結束。 紀月瓊這時聽丈夫說:「振星嫁出去,我們就孤靜了。」 「你同我放心。不出兩年,就會把外孫往我們這邊推。」 周舜昆大喜,「此事當真?」 「當然是真的,幼兒天天半夜哭,白天不住要吃要抱,誰還同你爭。」 可是周舜昆樂得心胸實鼓鼓,終於嘩哈嘩哈又大笑起來。 王沛中上頭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據說王氏的嫡孫外孫加一起已有十六名,誰會來爭第十七十八名。 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紀月瓊看看時間,「咦,這麼早就來了?」 周舜昆說:「小兩口一定又有什麼要求。」 紀月瓊歎口氣,「再節外生枝,我同你只好跟了過去做傭人司機了。」 「她為什不帶鎖匙?」 紀月瓊站起來,「興奮過度,忘了。」 她走到門前,把門打開,呆住。 門外站著一個天主教修女,正看看她微笑。 她們現在的打扮也輕鬆了,穿一條過膝黑裙,小小白色樽領,頭上戴一方白色布巾。 紀月瓊連忙禮貌地說:「我家信基督教。」 那尼姑眉清目秀,皮膚白質,的三十出頭年紀,因絲毫沒有打扮。那種三十餘歲看上去幾乎接近紀月瓊的年紀。 只聽得她開口道:「我找周舜昆先生。」 紀月瓊立刻說:「你請進來,外頭冷。」 心中無限訝異,外表不動聲色,先去喚丈夫,再去斟茶。 周舜昆看到客人的打扮,也呆在原地動彈不得,他緩緩走近去,低聲問候起來,原來他倆是認識的。 紀月瓊沖了一壺鐵觀音,見昨日振星買回的蛋糕十分新鮮,也盛兩塊出去。 這振星,愛吃愛穿愛玩,城裡有什麼好東西她才不放過,開一小時車她都會特地去買蛋糕,唉,統統寵壞了。 茶與點心才捧出,紀月瓊發覺丈夫雙目紅紅,聲音哽咽。 「月瓊,你過來一下。」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連忙陪著笑走過去。 「月瓊,坐下。」 她坐在那身分特殊的客人對面…… 周舜昆倒底是辦慣事的人,他似乎已經恢復了鎮靜,不徐不疾地對妻子說:「月瓊,你知道我在你之前結過一次婚;」 紀月瓊簡單地答:「是,你告訴過我。」 「我有一個女兒。」 「是。」紀月瓊忽爾緊張起來。 「月瓊,這是我的大女兒嬋新。」 紀月瓊自問也經過一點風浪,可是到了該刹那,才知道什麼叫做震驚。 終於出現了,她終於找上門來了。 多年來,近四分一世紀,都擔心有一日終需解面對這一對母女。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隱憂漸漸淡卻,慢慢褪為一個影子,若隱若現,幾乎不存在了,紀月瓊也樂得忘卻它,好專心生活。 可是正當她已完全把它擱在腦後之際,聯!它在最防不勝防的時候出現。 紀月瓊沉默了十來秒鐘,然後輕輕說:「嬋新,你好,請喝杯茶暖暖身子。」 一時間不知用何種語氣才好,紀月瓊選了對王沛中說話的態度:客氣中帶一點點親匿。 周嬋新欠欠身子,微笑道:「我的教名叫鐵莉莎。」 周舜昆激動地說:「嬋新身子不大好,這次她來治病,打算住在我們這裡。」 紀月瓊知道在這緊要開頭她的表演不能有一絲紕漏,於是立刻接口:「自然,我們的客房是現成的,歡迎嬋新來休養。」 周舜昆似乎覺得滿意,他用手抹了抹臉,紀月瓊發覺刹那間他露出老態。 振星都廿二歲了,夫妻做老了似手足一般,他有擺不平之處她需鼎力相助。 紀月瓊隨即問:「你母親可好?」 周嬋新輕輕答:「家母已去世多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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