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去年今日此門 | 上頁 下頁


  自在不語。

  「想一想,在什麼地方,被人架上車。」

  「上區興發街橫巷叫大興裡附近零食檔,過去一段路有古跡文武廟。」

  「怎麼會走到該處。」

  「大學就在山上,小徑直通。」

  「一路上,可有記憶?」

  自在答:「黑布蒙頭,我至惶恐,失禁,不敢動彈,只會戰慄。」

  但她心裡明白,車子在旺區兜兩個圈子,肯定駛往鄉間,空氣味道不一樣。

  車子停下,她被推下,聽見門鎖匡郎一響,是鐵閘。

  「永小姐,可是想起什麼?」

  「沒有。」

  「綁匪是男是女,是老是嫩?」

  「不知道,」又來了,「沒說話。」

  「腳步聲呢?」

  「沒聽到,他們將我手銬牢在椅上,雙腳綁住,不久有人生氣將我拖跌地上,我不敢吭聲,他們逼我服藥,昏昏沉沉,不知過多久,忽然切掉我足趾,我暈厥,醒轉,一片靜寂,以為已經死掉,置身殮房,護士進來,告訴我在醫院。」

  「為什麼把你丟在醫院?」

  「不知道。」

  「你如果還想起什麼,請與我們聯絡。」

  自在一直以為置身木屋,但一次忽然看到那個弟揭開木板走出,本板怎可隨便掀開?太聰明了,原來是帆布上畫著的佈景,顏色與陰影栩栩如生,在人質驚怖惶恐眼中,活生生是木屋。

  主腦不惜工本詳細策劃,並非三個毛小子設想得到。

  這究竟是何處,永自在曾聽到鐵鎖開關,那麼,是間現代建築。

  附近有機器開動關停聲響,證明是工廠開工收工,可能是廢車廠,抑或廢物回收廠。

  這些永自在都沒有講出。

  路明說:「她知道更多,只詐不知,為何?」

  「已經說得比上次多。」

  「是斯德哥爾徵候嗎?」

  「永自在是一個很勇敢的女孩。」

  「而且鎮靜、有急智,得以逃出生天。」

  在醫院側門碰到永氏,他冷笑,「又來盤問人質?犯人呢,有眉目沒有?」

  兩個警務人員禮貌招呼,不動聲色離去。

  醫院每道門都有記者駐守。

  「永先生,是探訪女兒嗎」,「她情況如何」,「傷勢是否嚴重」……

  保鏢替永氏開路。

  走進病房,看護正替永自在處理斷趾部位。傷口雖然不大,也是殘疾,新肉嫩紅,隨時滴血模樣。

  永氏內疚,「自在,爸爸必補償你。」

  自在不出聲。

  看護這樣說:「美國有女子為穿上尖窄高跟鞋,故意截去小趾,永小姐,振作。」

  「病人情況如何?」

  「晚上還做噩夢,只喊『不知道』。」

  「可否禁止警方問話?」

  「警方有權。」

  「看著好了,三十年他們也破不了此案。」

  「永先生,我不會那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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