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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想到這裡,振川老實不客氣地說:「有話請說,有屁請放。」

  孫竟成瞪他一眼,「閣下好不粗俗。」

  振川一直向工作間瞄過去,心不在焉,只是關心如瑛。

  「你推了伊利莎白,為什麼?」孫竟成問。

  「我有權選擇約會。」

  「豬油蒙了心,碰見這樣好的女孩子還要端架子。」

  振川看著他,「老孫,當心再摔跤。」

  話還沒說完,孫竟成身軀突然之間失去平衡,重重往地板上摔下,跌得四腳朝天。

  這一次,誰都笑不出來,忙把孫竟成攙扶起來坐好,都有點忐忑不安,四處張望,覺得無限古怪。

  其中一位女客嚅嚅地問:「可不可以開燈?」

  振川還沒有回答,整個客廳的燈已經亮起來。

  大夥嚇一大跳。

  「這是什麼?」另一位客人驚問。

  振川很鎮靜地回答:「是遙遠控制。」

  眾人如坐針氈。

  振川問:「大家賞面前來探訪,有什麼目的?」孫竟成答:「我們一起去參加伊利莎白的派對吧!」

  振川問:「是她叫你們來的?」

  「不,我們自己要來叫你,把你的女友也請來嘛,好不好?」

  振川搖搖頭,「我已同吳小姐說清楚,我不想去。」

  「你不過是怕女友吃醋,兩人一齊去,不就是了。」

  「又不是沒我不行,不浪費大家的歡樂時光了。」

  振川為著表示決絕,索性站起來送客。

  大夥說:「掃興。」

  「大家言重了。」

  孫竟成問:「那位女士是誰?」

  振川當然沒有回答。

  孫竟成像是想到什麼,面色變幻不定。

  這時,大廳燈光一閃一滅一亮,打訊號逐客。

  孫竟成同朋友們一起跳起來,齊齊看著振川。

  振川微笑,兩手插在口袋裡,覺得非常享受。

  他心中暗道:如瑛如瑛,你太過招搖了。

  孫竟成蒼白地說:「我們走吧,這幢房子不只看上去似鬼屋。」

  一隊五六人打前門一起出去,一邊心懷恐懼地回頭張望。

  振川童心大發,伸出兩隻手作利爪狀,嘴巴鬼聲鬼氣地說:「哎——嗚——」

  他們走得更快,呼嘯而散。

  振川大笑,急急回到工作間找如瑛。

  偌大工作間杳無一人。

  「如瑛,如瑛。」他叫。

  老區前來,「柏小姐早就走了。」

  「嘎,喂,大廳燈光是怎麼一回事?」振川也嚇一跳。

  老區狡黠地笑,「是我。」

  「你?」

  「我在總掣上玩了些花樣,少爺,恕我那樣做,我不喜歡那群嘩鬼,不希望他們久留,你不會怪我吧?」

  「求之不得,謝謝你,老區。」

  「我知道,他們要拉攏你同吳小姐,」老區憤憤然說,「這對柏小姐太不公平了,她可是孤軍作戰,無人撐腰。」

  「是嗎,」振川暗暗好笑,作大惑不解狀,「那麼你是什麼人呢?」

  老區有點不好意思,訕訕退出去。

  振川掩著嘴笑,這兩個常人眼中並不算太過可愛的人,居然成為莫逆,可見人結人緣。

  這樣一鬧,如瑛無味地離去,振川覺得孫竟成總有辦法破壞她的快樂。

  天黑了,振川拿著一本小說上樓看,翻開第一頁,瞪著一行行字,隔很久很久,才發覺自己倒頭拿著書,忙不迭把書掉轉來,暗暗竊笑。

  他試圖集中精神讀第一行,噫,原來這是本中文書,扉頁即英文書的最後一頁,振川歎口氣,熄燈,在黑暗中冥想。

  他閉上雙目,漸漸思想到老遠老遠,盹著了。

  疲倦,而有時間及心情開懷地睡,已是幸福。

  振川是一個從不失眠的快活人,這樣和衣躺在床上,一直到天亮,老區上來叫醒他。

  迷迷朦朦,振川也記得是禮拜天。

  他用枕頭壓住頭,含糊地說:「安息日便讓我安息吧。」

  「少爺,是你的老闆。」

  老闆?振川拉下被褥,坐起來。

  可不是,振川看見他公司的大班站在老區的身後。

  振川連忙咳嗽一聲,向老區丟一個眼色,叫他退下。

  逢是老闆,長期威風凜凜,發號施令,已成習慣,下了班,照樣英明神武,指揮如意,閒雜人等並無立足之地。到了別人家裡,照樣當是他的辦公室。

  只見他往沙發上一坐,皺著眉頭打量這間臥室,批評道:「顏色這麼嗲,振川,你若不快快結婚,人家會誤會的。」

  振川心想,大哥,有幾個人會闖進別人的睡房來呢?

  嘴裡卻敷衍道:「快了、快了。」

  「我有急事。」

  當然,不急的話,也不會一早親自來走這趟。

  振川匆匆洗把臉,出來洗耳恭聽。

  「振川,你持護照是不是?」

  「是。」

  「今天下午三點鐘的飛機,」他把飛機票交在振川手上,「你到三藩市去一趟。」

  振川目定口呆,沒想到在安息日要充軍。

  「你聽我說,」大哥歎口氣,「總公司出了非常不合理的條款,要我遵旨,我想來想去,只有叫你走一趟,同他們說:不!」

  振川氣結,這不是叫他送上門去任人魚肉?弄得不好,龍顏大怒,一刀砍了來使。

  振川心中一疊聲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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