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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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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充滿憂慮與驚惶,儘量壓抑。 我在廚房裡靜靜的為他做晚餐,廚房有一個窗子,對牢對面人家,我如果叫救命,他們會以為是夫妻吵架,而我心臟就先中槍。 我考慮良久,決定乖乖的照他的話去做。 我端出晚餐,看見他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在養神,我輕輕咳一聲,他馬上跳起來,揚起槍,見是我,又放下武器,笑一笑。 洗衣機軋軋的操作。室內很靜寂。 他拿起三文治,他說:「開無線電。」 我扭開無線電,輕音樂播放悠揚。 他說:「我們像兩夫妻,下班回到家,休息完了聽音樂,吃晚餐。」他的語氣充滿淒涼。 我喝一口茶。 他又說:「別擔心,天一亮我就走。」 洗衣機停了,我把他襯衫取出來,放進乾衣機。 他說:「天一亮,你與我一起出去,我們像上班一般。」 我點點頭。 「你會合作的,會不會?」 我又點點頭。 靜寂了好一會兒,他說「你的公寓很整齊,很美觀,收拾得很清爽。」 我不出聲。臉上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 他又說:「你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是不是?足夠你的開銷。你閱讀範圍很廣,架子上那麼多書報雜誌。」 我一直喝茶。 「你很鎮靜,是一個識大體的女子。」 他拾起槍把玩。 我對槍沒有認識,但是這把槍製作精緻,看樣子不像假貨。 「這是真槍,剛剛發了一彈,命中一個人的心臟。」他似乎在自言自語。 我覺得疲倦,手錶指在十二點半,於是靠在沙發墊上稍微睡一下。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睡著了,頭枕在電話上,手槍捏在手中。 我的心狂跳。 如果我現在躡手躡足拉開門,閃身而出,奔下樓去叫救命—— 我站起來,一步步很鎮靜的走過他身邊,慢慢走到大門邊,拉開大門,正要開鐵門的時候,耳邊有一件冷冰冰的東西貼上來。 他把我自門口拉回來,摔到地上。 他指著燈開了一槍,整盞燈被他轟得粉碎,我身子簌簌的發抖。 他冷冷說:「你仿佛不相信這柄槍。我如今殺了你,你也是枉死,好久人家都不會發現你的屍體!」 我閉上眼睛,忽然之間哭起來。 我只覺得一輩子都沒有順心的事,一個女人獨自在社會掙扎,父母、兄弟的幫助都得不到,四周只有放冷箭的人,冷暖沒個人知道,還得支撐多久?每個人都想在單身女人身上撈便宜,因為她們好欺侮。 如果今天有個孔武有力的人陪著我,說不定這個兇犯就不會選上我。如果工作方面有個得力的後臺,人們就不敢排擠我,如果碰見個像樣的男人,我也就是少奶奶,在家帶小寶寶,管它物價飛漲。 我掩著臉哭很久,橫了心。根本我死在這裡是沒有人會知道的,不必中槍,好幾次發寒熱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我就有那種感覺,不知何年何月才會有人開門進來發現我。 門鈴響起來。 他非常緊張,說:「這麼晚還有人來找你?決,去開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快!」 我抹幹眼淚,開門。他就站在轉角,離我不到兩尺。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大聲叫我的名字。 「誰?」他輕聲問。 「以前認識的朋友。」我說:「喝醉酒來佔便宜。」 「能打發他嗎?」 我大聲對門外喝道:「你這種狗娘養的,再不走我報警!你敢再按一次鈴,當心!」 那個男人在門外大罵起來,「你裝什麼蒜?黃熟梅子賣青,誰知你一個人住,是不是夜夜有客人」 我說,「你再按一次鈴,我就打九九九。」 我大力關上門,那男人還在門外罵了半晌才走。 我回到沙發上坐不,喝一口茶,索性躺下睡。 凶徙忽然問:「常常有這種人上門?」 「也不是常常。」我答。 「你是否示意他去報警?」 「你為什麼不對我放一槍,一了百了?」我把臉轉向牆壁。 這次我真正睡熟了。 做了很多夢,看見自己還在讀書,一刹時失業,忽然又披上嫁衣。 耳眸一陣車子引擎吵聲,把我驚醒,我失聲叫起來,一身冷汗。 「不要緊,只是阿飛斗車。」 「什麼時間了?」我問。 「四點半,還有三個鐘頭。」他說:「快了。」 「你有沒有看新聞?警方也許已經通緝你。」我說。 我掙扎起來洗臉。 天還沒亮,我為他熨好襯衫。胃痛,煮牛奶加雞蛋,自己坐在廚房中吃,麵包烘起來很香。 電話鈴響了,凶徒搶著取起聽筒,是他的電話,他又用那種方言講了起來,我一個字也聽不懂,自顧自的喝牛奶、眼澀,我決定在早上打電話請假一天。 我這個上司自己每天准八時四十五分到寫字樓,然後等職員一個個回來,害得我們如芒在背,如坐針氈,薪水還不是他發出來的,他偏偏欺侮人。 他聽完電話說:「九點四十五分,有車子來接我。」 我抬頭看他,「你把我綁起來才走呢,抑或要我陪你走下樓去?」 他一邊穿襯衫一邊說:「我不相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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