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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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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的長輩如何鎖住他的思想電波? 他如何偷偷的與我聯絡? 可憐的南星。 他的遭遇使我想起地位不相稱的男女受家長的阻撓——不行,她太沒有知識,出身也不好,不可救藥,非得同這種女人斷絕往來不可,否則就同你斷絕往來。 可憐的我。 我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入夜。 我拉好百頁窗簾。 「等我。」南星說。 等。 悲劇不是他永遠不來,而是來的時候,我已經雞皮鶴髮。 快了,再隔三五七年,我也就是那個樣子。 第二天我同瑪麗說,我要去算命。 她說我是神經病。 再三懇求,她答允帶我去見神算子。 我問:算術同命運有那麼大的關係? 瑪麗說:命相根本是一項統計術。 譬如說,十個大鼻子都發了財,一見第十一個,就可以預測他或許也會發財。 又譬如說再那個時辰那一分那一秒出生的女人都離了婚,大概她們都是註定要離婚的。 我們經過千辛萬苦,約到神算。 神算同我說:一字記之曰南,忘不得。 我跳起來,嘩,神乎其技。 有客自遠方來,避不得。 我眼睛都呆了。 付掉相金之後,我同瑪麗說,「他怎麼這麼准?」 「三千塊,小姐。」瑪麗說:「他要賺錢。」 「你通消息給他,是不是?」 「別神經,不相信就不要去看。」 「他怎麼知道我南朋友名字中有一個南字?」 「小姐,我發覺你越來越象無知婦孺,給你嫁了這個人,又怎麼樣?你會因此得道成仙?」 我說:「我會成為一個快樂的人。」 瑪麗說:「每一對離婚夫婦在結婚前都這麼認為,不怎麼新鮮。」 我說:「瑪麗,你也別太悲觀了,這個世界上仍又許多幸福的女人,說不定我是她們之一。」 「是嗎?你認為你是她們的姐妹嗎?」 「為什麼不?」 「我不認為,碩人,我們這種人,是要做到老的。有什麼福可享?」 「太悲觀了,有不少人修成正果,靠自己一雙手創出奇跡。」 瑪麗說:「要靠自己的手,情願沒有奇跡。」 「唉,我心情已經不好,還交這麼晦暗的朋友。」 「那麼我們分道揚鑣吧。」 我說:「再見珍重。」 我回家去傷神不在話下。 重新去上班那天是個大雨天。 小四開車來接我,怕我起不來。 他的恐懼是充分理由的,八時到達,我仍然躺在床上,他做好做歹拉我出去。 我打哈欠。 「別這樣,振作點,這是一個新的開始。」 「什麼新的開始?」我在車中化妝,「舊人事舊作風舊地方,乏善足陳。」 車子在大雨中跳一跳,我的唇膏打橫叉出去,差點有一張鐘歌羅馥嘴。 我放棄。 「你當心點,大雨。」我說。 小四說:「一寸一寸走,怕什麼。」 我扯一扯安全帶,我是一個一等一的好市民。 「表姐,你自己才要當心,」他的語氣象個大人,「最近你魂不守舍。」 他在公司附近放下我。 我上去報到。 一面對新老闆我就後悔來複職,他是一個英俊年輕得體的男人,非常客氣,太過諒解,令我自己覺得是個罪人,在他口中,這樣「不要緊」,那樣「沒關係」,仿佛事事都是我的錯,不過在他寬宏大量之下,我又得到一次重生的機會。 我忽然疲倦的不得了,他的聲音在耳畔化作嗡嗡聲,一會兒開會的來龍去脈我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為什麼要知道這麼多呢。我情願化身為一個幸福的住家女人,抱著孩子,翹起二郎腿吃一支香煙,盤算下午的牌搭子。 我想告假。 他說:「那麼我們現在進去開會吧。」 我腳步浮浮的跟他進會議室。 就是在這裡,我與南星第一次邂逅。像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了,此刻我整個人都為他改變,再也無法恢復舊觀。 我長長在心中歎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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