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年輕的心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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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說她是新寡,那麼,這副杯碟,是敬她所愛的人的吧。 錢君本想立即告辭,但他肚子餓了,桌子上又故著那麼美味的糕點,唉,大家是同事,無所謂啦,便據案大嚼起來。 那邊禦君的臉色稍霽,她正在看那份文件。 待錢君吃完,她已合上文件。 「我有數了,明日可以與對方開會。」 錢君看著她,心中欽佩之情悠然而生,「勞駕你了。」 「你真客氣。」 「對方代表心狠手辣,天下是有這等人:把別人整得不舒服,他便高興,你要小心那個戴維生。」 禦君忽然笑了,小錢真是個爽直心腸的好人,許久沒有人這樣關心她。 「明早見。」 禦君把他送到門口。 關上門,她便熄了燈,一個人坐在黑暗中。 忽然她說:「志坤志坤,從前笑談身後事,如今都到眼前來。」 黑暗中似聞有人太息之聲,禦君靜靜落下淚來。 第二天她與小錢做成了那單生意,上頭一高興,派他倆到一組。 路斯馬上笑道,「那錢國偉是個好人,未婚,剛自外國返來——」 禦君瞪路斯一眼。 路斯立刻噤聲。 她與錢國偉相處了半年,非常融洽,但關係僅止於此。 一日,合該有事。 下班後,尚有工夫要趕,錢國偉建議去買點心飲料慰勞同事,禦君說:「買些好一點的食物,天天吃三文治,不成體統。」 二人趕到鬧市酒家,選最好的燒味,又吩咐炒油菜,正在等,碰到了岑家兩個姐妹,禦君只得點點頭。 那兩姐妹好沒風度,忽然冷笑起來,指著禦君便罵:「老公死了一年不到,看,多麼風騷,雙雙對對,吃吃喝喝。」 禦君呆住了。 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岑家的人又說:「我們兄弟枉死後,總有東西剩下吧,又沒有遺囑,法律規矩是兄弟姐妹亦有份,你都收到何處去了?避不見面即可?」 禦君混身簌簌抖起來,再也不知如何應對。 這時,錢國偉忽然自她身後出來欠欠腰,很客氣地說:「兩位有什麼事,同我說好了。」 立刻有人厲聲道:「你是誰!」 「我是莊小姐的法律顧問,有誰對她不禮貌,我會代表她依法追究。」 兩位女士一聽,退後一步。 小錢問:「還有其他的事嗎?」 她倆悻悻然離去。 錢國偉讓禦君坐下,「喝杯熱茶。」 半晌,禦君才緩緩地說:「我想起來了,路斯愛吃芒果布甸。」 「馬上補叫。」 過一會兒,他又說:「我的確有張法科文憑,倒不是吹牛的。」 禦君笑了,按著錢君的手說:「謝謝你。」 錢國偉鬆口氣,「你沒事了?」 「已經過去了,來,快回公司去,那班人都快餓壞了。」 那夜,他們做到十二時才散。 自辦公室出來,大家看著燦爛的星光笑了。 錢君說:「這個都會之所以有不夜天,純靠我們這些人撐著。」 「真的,一個太太都往往做兩份工作,勞心勞力,貢獻家庭。」 「人力是社會最大的資產,你到北美洲去看看,服務行業不論是飯店、百貨公司、酒店,真叫你吃不消,客人一多,幾乎要捱罵,一個一個來,慢吞吞,真正氣死老闆,簡直把利潤往外頭推,還賴經濟不景氣。」 禦君笑了。 「我送你。」 他知道禦君的車子拿了去修理。 回到大廈門口,司合知會住客:「莊小姐,停電,沒電梯用,你走好。」 禦君駭笑,「今夜發生那麼多事!」 「我陪你上去。」 「我住十二樓呢。」 「我車裡有一支電筒。」 有些人就是那樣可靠,你有的,他全有,你沒有的,他也有。 志坤在生時並無如此周到,千叮萬囑叫他帶傘,結果忘了,害禦君淋濕最好的套裝。 比較是不公平的,禦君叫自己不要比較。 梯間漆黑,全靠錢君那支電筒,他倆慢慢走上樓梯,到了七樓,禦君實在吃不消了,直喘氣。 「每早起來跑步會有一定幫助。」 禦君笑。 「我明早七時來接你。」 「滿身汗怎麼辦?」 「淋浴呀。」 「我們女生的頭髮與化妝不能隨便動。」 「女人不容易做。」 「老天,到了。」 用鎖匙開了門,禦君邀請他喝杯茶。 「改天吧,你早點休息,對了,你家有無熱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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