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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小霖自言自語,「這次,可能談到婚嫁了吧。」

  子山說:「我出去一下。」

  他不好意思,回到地庫,把身上的香味洗淨,再去公司,冷靜下來。

  林智科可知道他已完全孤立?伴著他的,除出一間地產公司,只有福怡這個弱女。

  想到福怡,他心溫柔牽動。

  福怡怎樣了。

  美麗的她不知怎麼樣。

  公司永遠忙碌,十多部電影十多部片集的腦汁總部,紅壯白大的年輕人走進來,三年之後,乾癟著出去,已被榨幹了精血。

  每個人都挖空心思,把最好的貢獻出來、博取觀眾歡心,有時明明牌面甚佳的電影會得沒頂,還有很多時候,題材冷門片集會得成功。

  一日家華問,「為什麼?」

  子山只好如此回答:「做文藝工作要有真感情真誠意,觀眾害怕假大空,觀眾也認得出什麼是假大空。」

  他在公司忙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家,與家華母女一起晚餐,他的情緒恢復穩定。

  在家吃得很簡單,可是他們彼此欣賞對方手藝,心中感激,所以覺得美味。

  今晚吃紅燒羊腿伴菠菜面,小霖一邊說:「克萊拉不見了計算機,她父親說,他不會再買那樣貴的工具給她,丟了是活該,那是克萊拉數學事業的終結。」

  家華詫異,「那麼刻薄,是東方人嗎?」

  「白人家長也一般兇狠。」

  子山說:「同克萊拉說,我們家有多一部計算機可以借給她。」

  子山問自己:還在等什麼呢,他已經把這個家當作自己家,每個專家都說,要嫁或是娶你的好友,那樣才可以維持婚姻長久。

  還在等什麼,吃完羊腿,也該求婚了。

  慢著,他同自己說:他還沒有準備指環。

  就這樣,錯失時機,家華陪女兒做功課去了。

  他順口問:「做什麼報告?」

  「凱撒大帝因何種錯誤導致他的死亡。」

  「我的天,幸虧我不是你。」

  小霖答:「你們真應當感恩。」

  這樣溫馨的家庭生活唾手可得,他應當珍惜把握緊抓,為何還念念不忘福怡。

  第二天他在報上看到一則訃聞:統元地產總裁周松方病逝,將於五月十五日星期三下午一時假座高希雲教堂舉行儀式,恭屬宗親戚友鄉世誼,哀此訃。

  子山十分訝異,這明明是周老,原來他在本市病逝,真是意外。

  子山決定明天去致敬,他找出黑色西裝,但又猶疑不決,他肯定是不速之客,不過,如果躲在最後排,不會有人發覺吧。

  可是,有一個小小聲音同朱子山說:「你是去致敬嗎,恐怕不,你是希望見到伍福怡。

  是的,他瞞不過自己。

  稍後小霖同他說:「武俊這次成績不大好,她向父親致歉,伍先生冷酷地說:『我從未期望你會有好成績,正等於我不會希冀太陽自西方升起』,武俊哭了。」

  子山不置信,「為什麼他們對孩子如此缺乏同情心?」

  「我不知道,朱叔,你永遠不會那樣待我。」

  「我們一直是好朋友。」

  到了時間,子山在教堂出現。

  他坐到最後一排角落,一眼看到羅祖羅佳兩人在打點細節,他們兄弟同子山的記憶中一摸一樣。

  整個教堂都擺滿白色鮮花,氣息芬芳,但直到儀式結束,林智科與伍福怡都沒有出現。

  子山自然失望,他悄悄站起來想從邊門離去。

  有人叫住他,「朱兄留步。」

  子山轉頭,看到羅佳站在他身後,羅佳面孔較羅祖圓點,仍然帶著稚氣,真看不出他是一個那樣精明的人。

  不過到了今日,子山已太過明白不可以貌取人的道理。

  子山對他倆說:「對不起我不請自來。」

  「子山你永遠是我們的朋友。」

  他兄弟羅祖也走近招呼,他們待子山一貫彬彬有禮,與從前並無兩樣。

  「子山請到我們寓所喝一杯。」

  子山說:「你們到處都有別墅。」

  「不過是個歇腳處。」

  那歇腳處在山崖上,可看到整個洛城,四邊種滿大株仙人掌,風光別致。

  羅祖斟一杯苦艾酒給子山,「朱兄成家沒有?」

  子山微笑,「快了,兩位呢?」

  「我們未有著落。」

  子山說:「我答應過不再接觸你們——」

  「子山,我是指林氏,我們姓羅。」

  子山又說:「我亦見過林智學。」

  「那是因為赫珍珠的緣故。」

  他們對子山行動了如指掌。

  「各人都好嗎?」

  羅祖惋惜,「沒有想像中好,老的辭世,少的力不從心。」

  子山說:「你們已經做得最好,對了,家華與我都很感激,因為我們工作進度理想。」

  「子山你不如自己執導。」

  子山謙說:「我沒有太大野心,現在已經很滿意。」

  羅佳忽然說:「你不想再與我們有任何轇轕。」

  子山不出聲。

  「你開始懷疑我們不是好人。」

  子山清一清喉嚨,「我不至於天真到認為天下只有黑白兩色,因利益衝突,甲方肯定乙方是壞人,乙方亦堅持甲方不是好人,各持己見,紛爭不停,外人很難分辨誰是誰非,也無此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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