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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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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智科,我有司機,」這時才看到他手腕上傷口,「智科,你永遠冒失,傷完嘴傷手,怎麼回事?」 羅祖笑,「你慢慢審他。」 他們出去了。 子山送福怡到文物館,他靜靜另外叫車往醫院。 他走進地庫,看護迎上來,「請問找誰?」 「我找鄧醫生。」 面孔陌生的看護很禮貌:「我們沒有鄧醫生。」 子山一怔,「這裡有一個腦科病人。」 看護依然耐心,「你弄錯了,先生,我們這裡是婦笠。」她身體已經攔住訪者去路。 子山探頭看向緊急治療病房,他呆住,玻璃房裡坐著一位太太,正抱著嬰兒餵奶。 看護微笑說:「這位先生,你莫嚇怕嬰兒,而且,外人身上也許有細菌,請在探訪時間再來吧。」 「這裡是地庫?」 「的確是地庫。」 「我找鄧茂醫生。」 「請到接待處詢問。」 子山無奈,只得重返升降機,這層樓他來過兩次,他不會按錯鈕,只不過以前按鈕的不是他,是羅佳。 子山明白了,他獨自不會看到林智科,他們把他收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智科請求子山這個外人救他,智科可有危險? 他頹然,唯一可以商量的人可能是伍福怡,也許他應開心見誠對福怡說:看,我不是林智科,我叫朱子山,我是一個失業演員,為著一塊濕地,我冒充別人,後來又為著一個劇本,我收受利益,但我不是壞人,我擔心林智科安危。 子山用雙手捧闐頭顱。 福怡聽了會怎樣?如果是劇本,可以寫她緊緊握住他的手,一邊說:「不怕,子山,我倆一起查根問底,務必把壞人揪出法治,快,去通知警察,報人口失蹤。」 子山到詢問處找鄧醫生。 「沒有鄧茂,矯型科有鄧美琴,兒科有鄧桑。」 這時子山已知道他不會找到任何有關的人,他看一看手臂上的傷口,只有傷口是真的。 子山驀然想起,羅佳曾經說過「林智學那邊有人在醫院門口探望消息。 但除出他之外,他再也看不見可疑人物。 剛躊躇,有一雙手搭到他肩膀,子山一愣,看向身後,原來是羅祖。 他說:「子山,你怎麼一個人到醫院來。」 羅祖把他拉上車。 子山開門見山問:「林智科人在何處?」 羅祖看看手錶,「子山,明人眼前不打暗語,他已轉美國東岸休養。」他口氣誠懇,惹人好感。 「你肯定他無恙?」 「當然,子山,你以為我們是謀財害命的奸黨?」 子山凝視他,「華人深信相由心生,我相信你是好人。」 「子山,你無需知道太多,再說,你的任務已經完成,謝謝你。」 子山索性坦白,自口袋掏出那張字條,「這是林智科趁你們不覺時交給我的字條。」 羅祖一怔,「你見到他清醒?」 「只一刹那。」 羅祖讀過字條,「叫你找林智學來救他?」他忽然笑了,「智科一貫糊塗,害他的人就是林智學,要他出醜,要他爛醉不能出席簽約。」 子山收好字條,「我希望他無恙。」 「放心,他會得完全康復。」 「你剛才說,我的工作已經完成。」 「是,子山,你可以隨時離去。」 子山反而有種失落感覺。 「子山,你是一個出色演員,我祝你前途似錦,凡事如意,環星製片不日會與你聯絡,希望你們合作成功。」 子山點點頭,他太多事,他們已發掘他起疑,故此儘快解雇他。 羅祖十分禮待他,「子山,後會有期。」 美麗的伍福怡會怎麼樣? 羅祖像是會得解讀他的惆悵,他輕輕說,「福怡會得如期與智科結婚,請你放心。」 子山輕輕歎口氣,「林智科不懂欣賞她。」 羅祖也有感歎,「但是,子山,世間豈能事事如人意。」 車子停下來,正是他那間小小船屋之前。 「子山,幸會。」他道別。 子山與他握手。 「對了,子山,千萬不要與林家任何一人聯絡,這場戲已經演畢。」 「我完全明白。」 「難為你了,子山,林智科穿衣品味十分奇突。」 他們都忍不住笑。 子山下車,看著羅祖把車子緩緩駛走。 他們臨時改變了計劃,本來,朱子山的戲份還沒有完,他們還在替他縫製新的戲服,事情一定發生突然變化,不過,他可能永遠不知道其中真相。 過去那幾天事故不斷,被他們圍繞著過日子,十分熱鬧,他們一走,又靜了下來,好不寂寞。 子山鑽進小船,脫下戲服淋浴洗臉,做一個三文治,喝口啤酒,在小床上睡著。 夢中像是有人叫它,他一轉頭,看到福怡朝他笑,她渾身散發一股芬芳,她伸出晶瑩的手來撫摸他的面孔。 「朱叔。」有人叫他。 子山睜開眼睛,「啊,小霖,是你。」 原來是隔壁船屋鄰居小霖,她與單身母親搬來只有半年,生活相當艱苦,子山有機會時時幫忙。 小霖手中握著一束茉莉,難怪那麼芬香,她把花插進杯子裡,「朱叔,這幾天不見你,媽媽說一定是喝多了,睡不醒。」 子山在床上坐起,是,他又回到自己的世界,「你找我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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