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明年給你送花來 | 上頁 下頁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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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經天在下邊問:「可辛苦?」 「在社會往上爬,大概也是這個情況。」 申經天說:「不,肮髒得多。」 「你已經是天之驕子,怎麼知道。」 他笑:「來,再試一次。」 這一次成績比上次稍高幾尺,芝子手腳酸軟,再度放棄。 「一天之內做這麼多已經很好。」 他們去買了魚子醬及威士忌,冰放在小型冰桶裡。 羅拔臣醫生已自手術室出來。 「他暫時脫離險境。」 芝子進去看他,替他調酒,把吸管遞到他嘴裡。 他喝一口,長歎一聲。 醫生即使知道,也不會責怪,九死一生,喝口酒,算得什麼。 他輕問:「是哪種威士忌?」 芝子回答:「皇室敬禮。」 元東微笑,「好酒。」 「你好好休息,我們去催醫生讓你儘快出院。」芝子說。 芝子把魚子醬放進抽屜裡。 「看護又要來催,我先出去。」 他點點頭。 一行三人回家,只見一隊五、六輛四驅車在門口等申經天。 「申,到什麼地方去了?等你一個人呢,快!」 他猶豫一刻,呼嘯一聲,跳上同伴的車子,車隊立刻駛走。 管家無奈,「你看,像匹野馬。」 檢查行車道上的紅磚,都被壓爛。 誰也管不住他。 那一日深夜,他回來了,「還沒睡?」 襯衫上積著鹽花,那是出了汗風乾,又再出汗,三蒸三曬的結果,面孔黝黑,可見玩得真正痛快。 芝子正在看書,「你精力百倍。」 分一點給他小叔就好。 他淋了浴用毛巾擦著頭過來。 「天天都想見你,人們就是這樣結婚的吧。」 「經天,結婚沒有這樣簡單。」 「有多複雜呢?」 「在對方貧窮時、患病時也得斯守,這段日子可能長達大半生。」 申經天駭笑:「嘩。」 「你以為生活永遠花常好,月長圓嗎?」 他笑笑,「咦,這盆花好香,小叔最喜歡它。」 「是,午夜夢回,鼻端一陣甜香,真不知置身何處。」 換了是別的女孩子,他早躺到她身邊,但對於芝子,他有份特殊的尊重。 「晚了,去休息吧。」 他居然聽話,乖乖出去。 芝子把書合上。 第二天她的鬧鐘先響。天已亮,才六點多一點點,她梳洗更衣到廚房吃早餐。 女傭正在做菜,看見芝子說:「元東想吃蒸蛋。」 「精神一定好多了。」 「是,又一次脫離險境。」 大家都無限感慨。 管家進來要了杯茶,「我已通知申先生說元東無恙。」 「那顆心,還需等到幾時去呢?」 「可惜人人只得一個心臟,若有兩個,一定樂意捐出。」 芝子說:「我已填妥捐贈卡。」 申經天下樓來,精神奕奕,手臂有擦傷痕跡,可是一夜之間,已經結痂。 他說:「我的捐贈卡在這裡。」他取出錢包。 陸管家笑,「難得你們不忌諱,與無兒無女的我想法相同,來,趁元東尚未回家,替他收拾一下地庫。」 「醫生說他最好搬到樓上住,空氣流通,陽光充沛。」芝子說。 管家不出聲。 半晌,經天說:「誰敢動他的東西?」 芝子答:「我,最多開除我。」 管家輕輕說:「樓上主人房連私人大露臺及書房,面積同地庫差不多,夠用。」 「動手吧。」 「先去看看樓上。」 房間一推開,芝子看到一間小小私人會客室,然後才是書房,可通出露臺,再進去,才是臥室、衣帽間及衛生間,面積起碼千多平方尺。 打開露臺門,看得到海景,陽光照進整個單位來。 「啊,環境這樣開揚,一定要搬。」 「的確比幽暗的地庫好得多,」管家笑,「最多捱罵,來,先搬床及辦公桌。」 經天說:「我幫手,先斬後奏,還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會震怒。」 芝子搖頭,「不會,經過這麼多,不再會為小事動氣。」 屋子裡一共五個人,立刻幫申元東搬上兩層樓。 芝子把家具抹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將書本照原來次序排列,報紙雜誌軟件全整理出來。 五個人努力幾個鐘頭,全體揮汗。 「噓,怪不得元東拒絕搬動,果然辛苦。」 「他不肯麻煩別人。」 「在地庫住了多久?」 「八年了。」 「身外物也很多。」 芝子看著經天,「你的收藏更加豐富吧。」 管家說:「他?爬山腳踏車就三、四輛,沒處放,索性掛在牆上,另外雪橇、冰曲棍球裝備、降落傘、爬山繩、靴子……像體育用品店貨倉。」 芝子輕輕說:「我只得一隻皮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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