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美麗的她 | 上頁 下頁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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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立平有點困惑,那一夜,他額外早睡。 第二天起床,發覺電話錄音機上有留言,他邊看報紙邊喝咖啡邊聽聽是誰—— 「小餘,這是咪咪,如果沒有約會,請電23456。」 「余立平,我是露露,明天中午飛機往溫哥華,不回來了,說聲再見。」 「立平,這是媽媽,明晚琳表姐婚禮,別忘記。」 「立平,我是張美美,大家都希望你出來教我們滑水,今午皇后碼頭三點正。」 彷佛選擇多多的樣子。 送移民飛機是應該的,還有,琳表姐的喜酒也非吃不可,其餘諸女性臨時拉夫,不理也罷。 他看看時間,換了便服,駕車到飛機場去。 露露在守丹之前跟他走過一個時期,比起守丹的慧黠能幹,露露單純熱情,給過小余一段好時光。 他什麼都好,就是無意結婚,事後露露這樣同人說。 他們仍然維持朋友關係。 露露見到他,仍然會替他整理領帶,並且會酸溜溜兼甜絲絲地說:「你好嗎舊火焰。」 感覺很好。 小餘忽然渴望見到露露。 她被親友包圍著,她身邊站著一個男生,她緊緊握著他的手。 小餘一看,就知道那是露露的新歡,原來她這次赴溫哥華,有人同行。 他沒有趨向前,站在一角,雙手插口袋,微微笑。 忽然之間,露露看到他,不由自主,丟下所有人,包括那位男生,向小餘走來。 余立平握住她的手。 露露什麼都沒說,把頭伏在他胸前一會兒,然後別轉頭,與那男生走進禁區。 親友們立刻絮絮私語,講起閒話來。 余立平感慨兼失落,她愛他,而守丹卻理智得多,守丹愛自己。 自飛機場出來,他到相熟的咖啡室去喝杯凍飲,鄰座有幾個豔女,衣著大膽,打扮入時,媚眼一五一十送過來,余立平只裝看不見。 喝完冰咖啡,匆匆離開冰室。 不知誰說的,人長得端正即可,不用長得好,太漂亮了,男女都尷尬。 好不容易捱到太陽落山,余立平買鮮花水果赴梁宅晚飯,因為有小弟弟在,因為不想被人比下去,所以特地修飾過才上門。 來開門的正是那小子。 「你好,余先生。」他笑著伸手來接鮮花。 一聲就把小餘叫老了。 小餘不肯把那三打雪白的玫瑰花交給他。 守丹只在廚房門口張望一下,便說:「小弟,你幫我招呼余立平。」 小餘自己找來水晶瓶子插好花表示毋需人招呼。 那小子才廿歲出頭,劍眉星目,皮膚微棕,分明是體育健將,只穿汗衫與短褲,赤足,青春氣息似隨時要爆炸,令余立平好不自然。 他咳嗽一聲,問那小子:「找到地方沒有?」 「已經找到,守丹姐效率一流,立刻介紹人給我著手裝修。」 余立平一怔,閑閑問:「地段好嗎?」 「守丹姐幫我挑的,在淺水灣。」 余立平心一沉,這小子有家底。 「守丹姐工作過勞,」小子惋惜地說:「她憔悴了,才比我大三歲罷了,以前是看不出來的。」 守丹這時候捧出啤酒,笑道:「小弟叫我渡假去。」 立平問:「你年頭不是剛休息過兩個禮拜?」 守丹笑:「起碼一年才叫假期。」 啤酒冰凍,但余立平覺得有點酸。 守丹說:「我忘記買蒜茸醬。」 「我去。」余立平說。 「不,讓我來。」小弟已經拉開門出去。 守丹在他身後笑道:「史丹福大學的准講師,一點架子都沒有。」 有什麼稀奇,一間史丹福數千個講師。 「他廿四歲就修得博士學位。」 「是嗎,」余立平閑閑地說:「真看不出,我還以為他只是個漂亮的小玩意。」 守丹坐下來,細細打量余立平,小餘多希望她的目光一如露露,充滿激情無奈。 但是沒有,守丹的眼神裡只有揶揄,她說:「奇怪,我也曾聽過人家這樣叫你。」 「叫我什麼?」立平呆住。 「漂亮的小夥子,漂亮的小男孩,漂亮的小玩意。」 「誰敢這樣叫我?」 「有何不可,你也那樣叫人。」 「開玩笑,我哪裡有資格做別人的小玩意。」 守丹說:「我聽說福達利行的主席琳蒂潘那樣形容你。」 立平馬上心虛地漲紅面孔。 琳蒂潘曾經與他約會過,她比他大十多歲,他在她那裡得到三紙合同,成為他升級的臺階,這已是五年前的事,並且是一個守得很嚴的秘密,守丹從何得知? 這不是攤牌的時候。 「所以,」守丹笑,「漂亮的男性亦受謠言困擾。」 立平附和,「從來沒有人講老李的是非。」 守丹很有深意的笑了。 立平混身不自在。 他吃得很多,但是不記得吃過什麼,喝了很多,也許太多一點,是以略覺疲倦。 守丹端出咖啡的時候,他只覺非常困倦。 梁府有一個男生已經夠了,他踉蹌地站起來道別。 守丹說:「他不適宜開車,小弟,你送一送他。」 余立平連忙拒絕,搶著出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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