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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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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劉滿意地持著畫稿離去。 餘芒一低頭,嚇一跳,所有速寫右下角,都簽著她的名字,露斯馬利。 字體向右傾斜。 真奇怪,余芒的英文手跡一嚮往左傾,胖胖的,同這個簽名式有點差距。 她忍不住在白紙上又簽了幾個名,卻完全與上次一式一樣。 手風轉了。 餘芒也不再去細究。 打開衣櫃,別的女性會挑衣服,餘芒通常只是拿衣服。 沒什麼好選的,統統是顏色樸素的長褲與外套,又自小學時期就愛上白襯衫,此情歷久不渝。 你別說,這樣的打扮也有好處,至少看上去舒舒服服,永遠不會叫人嚇一跳。 但是今天,她遲疑了。 明明放著許多要事待辦,餘芒卻決定出去為衣櫥添一點顏色。 不敢大膽嘗試色彩也是她一貫的弱點,難道今日可以扭轉局勢? 她推門進一間時裝店,售貨員一迎出來就知道她是誰,但只是十分含蓄地微笑。 餘芒見到架子上掛著一件鮮橘紅色鐘型大衣,身不由己伸手過去,店員立刻服侍她試穿,並即時贊日:「皮膚白穿這個最好看。」 「配什麼衣裳?」 「大膽些,襯玫瑰紫衣裙,斯文些,我們有套乳白的百捂裙。」 不知恁地,餘芒一聽,心中無比歡喜,她在店中竟消磨了個多小時,與那知情識趣,玲瓏剔透的店員研究起色彩來,情不自禁選購一大堆時裝。 余芒只餘一點點保留,她問那大會做生意的店員,「這些衣服明年大抵是不能穿了吧?」 那女孩子失笑,「明年,誰關心明年,我們活在今天。」 真的,餘芒說,「全部包起來。」 手提無線電話嘟嘟地響,工作人員懷疑導演失蹤。 店員乖巧地說:「余小姐,我幫你送到府上去。」 「此刻我穿這一套。」餘芒指一指最先挑的深玫瑰紫衣裳。 走到街上,她覺得最自然不過,藍白灰固然十分清雅,顏色世界卻最能調劑枯燥心情。 天性瘋不起來的文藝工作者生活最最沉悶。 余芒雖無驚人智慧,卻有過人理智。 她站在馬路上等計程車,有一輛白色跑車正停著等人。 餘芒一呆,這輛車是誰的,恁地眼熟,在什麼地方見過? 五十年代圓頭圓腦老牌精選式樣,在愛車人士眼中,自有不可抗拒的魅力。 餘芒本身不開車,拍戲時多數租用十四座位麵包車,她對名車亦不感興趣。 但是這部車子例外,她對它有極大的不知名親切感。它到底是誰的車子?餘芒皺起眉頭細想。 她踏前一步想看清楚號碼。 司機是一個年輕人,抬起頭來,忽然看到車窗前驚鴻一瞥的玫瑰紫。 他情不自禁,黯然輕呼:「露斯馬利!」 餘芒已經聽見,看著他,狐疑地問:「我認識你嗎?」 那年輕人看清楚余芒的臉,呆半晌,「對不起,我認錯人。」 「我名字的確叫露斯馬利。」 年輕人歉意地微竿,「多麼巧合。」 「慢著,」餘芒腦海中忽然浮起一絲記憶,「你姓許?」 年輕人馬上答:「一點不錯。」 「你是許仲開。」 年輕人端正的臉上露出訝異的神情來,「閣下是哪一位?」 「你剛剛叫了我的名字。」 「露斯馬利?」 「正是在下。」 「但是,你並非我認識的那個露斯馬利。」 余芒只覺得現今吊膀子的手段越來越新。 「你那位迷迭香姓什麼?」 「姓文。」 「呵,我姓餘,你剛才為什麼叫我?」 那許君呆半晌,才小小聲答:「因你穿的衣服,這是她最喜愛的顏色。」 餘芒笑笑。 有些人一輩子都在戀愛,叫人羡慕。 「余小姐,你又怎麼會叫得出我的名字?」 餘芒側頭想了想,一定有人介紹過他倆認識,在一個酒會?要不就是晚宴,可能是茶會,她認識的人十分雜。 儘管許某看上去完全是個正經人,餘芒卻不願再同他繼續搭訕。 她翻起大衣領子,朝他笑一笑,見有輛空計程車駛過來,便跑過去拉開門跳上去。 那年輕人急急下車來叫:「我送你好了。」 計程車已經一溜煙駛走。 這個時候一位美貌中年女子喚住他,「仲開,你在叫誰?」 年輕人回過神來,「啊,阿姨,我等你呢。」 美貌女子臉色沉重地上了車。 年輕人猶自怔怔地。 那邊廂在汁程車中,餘芒已在手提電話中被請位同事抱怨得魂不附體。 製片問:「導演,你從來不遲到,你沒有什麼意外吧?可需要救駕?」 餘芒看看手錶,奇怪,才遲了三十分鐘,這些人幹嗎都似開水熨腳,會議正式開始,也不過是喝汽水嚼花生窮聊罷了,講十萬句話也抽不出三句精萃。 餘芒沉思,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許仲開? 對外型那麼優秀的男生應當印象鮮明才是。 車子駛到目的地她還沒有想出來。 余芒隱隱只覺得許君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她似已認識他良久,許仲開是最最熟撚的三個字,但她又矛盾地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認識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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