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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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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 她陰陽怪氣,說話有一半沒一半,我沒她那麼好氣。 我取過外套就要出門。 忻樂基這小孩拉住我,「你要走了,你不同我媽媽結婚?」她問我:「你不是來追求她的?」 誰會同她媽媽結婚,問得真奇怪。 我說:「別心你媽媽,擔心你自己。」 忻齊家稅:「如果你此刻賭氣走了,你就聽不到一個精采的故事。」 李莉忽然插嘴,「讓他走。」 這女人一直神出鬼沒,明明不是她的家,她又在此地占那麼重要的位置。 「我對別人的故事不感興趣。」 「你自己的故事呢?」忻齊家問我。 我莫名其妙,不由得笑起來,「我自己,我自己有什麼故事?小生又未娶妻生子,更未戀愛,大不了在大學裡糊塗搗蛋一點。」 忻齊家說:「很明顯地,你不知道你母親與我大人之間的關係。」 我放下大衣,「他們是認識的?」這段故事我的確不知。 「當然。」忻齊家得意起來。 「我不相信。」我張大嘴。 「你這個人,來,吃了飯我告訴你。」她一派勝利者模樣。「為什麼要我知道?」 「我父親的敵人,亦即是我的朋友,我要對你好。」 我不相信她這番話。這屋裡的幾個女人怪得不象話,但想一想,我還是留下來。 因為我好奇。 「我可以借用電話?」我問。 「打到什麼地方去?上次有人借電話,打到北京,且又不付錢。」李莉說:「叫我們貼出來。」 我不理她。 接到大哥處時我說;「事情不對勁。」 「我知道,你跑錯地方,忻小姐與忻老先生沒來往已有多年。我也是剛剛才查到的。」大哥說。 「見鬼。」 「把那封東西帶回來。」他吩咐我。 「還有沒有其它任務?」我不服氣。 「你是零十八——十八流特工人員。」他無端咒駡我。 「那也難怪,我在大學念的是土木工程,不是特工。」 「你可以回來了。」 「大哥,可不可以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他猶疑一刻,「你回來,我告訴你。」 我放下電話,為表示公允,我自皮夾子取出二十元美鈔,壓在電話底下。 「怎麼搞的,」忻齊家笑,「把我們看得這麼小家子氣,還不把鈔票收回去。」 李莉說:「他是沖著我來的。」 我聞到廚房捧出來一股香味。「那是什麼?」我不想爭論了,已捱足兩日三文治,何必跟肚子過不去? 「香橙鴨。」忻齊家微笑。 那天,三個女人與我飽餐一頓,真想不到忻齊家的烹飪功夫如此好。 她憑這一點本事,便可以隨時嫁出去。在外國的小鎮裡,人的要求與欲望是很原始的,晚晚吃一碟香橙鴨,快樂賽神仙。 我問,「今夜我仍然睡沙發?」 「當然,聽完故事才走。」 我仍然不相信我們周家會有故事。童年與少年的生活苦悶得不能形容,上學放學,唯一的刺激是發掘了一本叫《射雕英雄傳》的武俠小說,迷頭迷腦的看成五百度近視眼,餘者一律乏善可陳。 咱們家會有事? 父親過著三十年如一日的刻板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十年前結束小生意辦移民,到三藩市我與大哥進大學,畢業時父親因心臟病去世,這便是我們家唯一的事故。 飯後忻齊家給我一杯撥蘭地。 李莉與樂基在遊戲室玩電子遊戲。忻齊家與我說起話來。 「家父有葡萄牙血統。」她說。 這句話說得真奇怪,如果忻菊泉有外國血統那麼她當然也避不過,她女兒樂基也是混血兒。 「外祖母是葡萄牙女郎,」忻齊家說;「外公為了她,被家中趕出來,是以叔公他們一支比我們這邊旺盛得多。」 我禮貌的說:「這正是你們忻家的故事。」 「你慢慢聽我說呀。」 「請。」我喝一口酒。 「是以家父有二分一外國血統,而我有四分一葡國種,而樂基只有八分一。」 我說:「到你已經完全看不出來,只是皮膚非常的白。 「樂基尚有一頭鬈髮。」她提醒我。 我沒有再打斷她,這個故事頗為有趣。 「我們都不會說葡語,家父是會的。」 「哦。」我耐心的聽下去。 「父親在澳門長大,在澳門發跡。你想想,他父親被族裡趕了出來,他母親是流落東方的外國女人,他的地位可想而知,在中國人眼中,是上不了台盤的象徵。」 我指出,「這是不公平的。不過五六十年前的社會風氣保守,是他運氣不好。」 「父親運氣最不好的是愛上了一位讀書人家的小姐。」 我疑叫起來,「你怎麼會知道祖上三代的事,是什麼人同你說的?不見得你父親自爆內幕。」 忻齊家笑容可掬,「我在忻家大,焉可不知忻家事?」 「揭家人私隱,是你的嗜好?」我反問。 「這怎麼好算私隱?每個人都有家事,我又不會把這等故事寫了出來投到中文娛樂報刊上去,你這個人也大狷介了。」 「說下去。」我好奇心越來越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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