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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有人結婚廿周年還熱吻擁抱。」

  「在電影與小說裡。」

  「豆苗,你那麼年輕又那麼老大。」

  「唐叔是你最佳對象,你是一疊薄紙,他是一枚紙鎮,你多變,他穩定。」

  「你預測他的生意可會成功?」

  「學生多得擠破門檻,連教育署都要向他討教,不過,他不市儈,只能做到支薪後收支平衡,接著坊間有許多補習社紛紛效法,可是欠缺誠意,不能相比。」

  「你仿佛看到一面鏡子裡去那麼清晰。」

  「我沒看到自身前途。」

  「豆苗,你廿二歲了,我有一件禮物在此。」

  她取出一隻絲絨小袋,交到外甥手裡。

  「阿姨,我從來不戴首飾。」

  「這只手錶,當年由你父親贈予我,我保存著,今日轉贈給你。」

  父親所有身外物都由母親退回,一件不留,這只手錶,因屬於阿姨所有,才僥倖保存。

  可是,豆苗並不認識她父親,因此一點眷戀也無,她接過手錶,想像中,是一隻小巧的鑽表,可是取出一看,卻是一隻廉價舊學生表。

  豆苗十分意外,她把手錶握在手中,心中充滿疑惑。莫非那時阿姨還是個學生,可是子駒在學生時期也十分花巧,不是這只表的主人。

  阿姨輕輕問:「你明白嗎?」

  苗只能回答:「明白了。」

  第二天見到李榛,豆苗把手錶取出給他看。

  她說:「我根本聽不懂阿姨說些什麼。」

  「你可坦率問她。」

  「阿姨與家母似有默契,兩人守口如瓶,滴水不漏。」

  「這倒奇怪,她倆是那樣開放大方的人,為什麼在這件事上如此含蓄,看,遺傳因子報告出來,你確是歐亞混血兒,並非周女士親生。」

  「但是,她如此愛我。」

  李榛微笑:「你真幸運。」

  「阿姨至今待我親厚,毫不藏私。」

  「我可以說什麼?各人的緣法。」

  李榛忽然說:「請把手錶給我。」

  他把學生表握在手中,凝視它:「手錶在日本製造,電芯已用罄,錶帶破舊,可見它主人天天用它,呵,我明白了。」他恍然大悟,抬起頭來。

  豆苗大為緊張:「你想到什麼?」

  「這只手錶屬於你母親。」

  豆苗一怔,一時還想不通。

  「周女士領養你的時候,你生母把手錶交給她,作為紀念品,你阿姨不願說出真相。」

  豆苗跳起來:「阿姨至今吞吐,可惡,我去審問她。」

  李榛按住豆苗:「不可,她有難言之隱,切勿讓這件事影響你們感情。」

  「她為什麼不把詳情告訴我。」

  「她所知道你也清楚。」

  豆苗坐下來。

  「毫無疑問,你是令養兒,她深愛你,你敬愛她,已經足夠。」

  豆苗喃喃說:「我生母,當年她很年輕,她還是一個學生。」

  李榛仍然握著手錶,「你沒有感應?」

  豆苗搖搖頭。

  「豆苗,我有強烈感應,她與我們是同類,你的靈心遺傳自她。」

  「什麼?」豆苗驚異。

  「你的第六感,豆苗,像其他所有特徵一樣,遺傳自父母。」

  李榛一言提醒豆苗,她用雙手掩住嘴,意外之極。

  「我們去找她。」

  「不不,」豆苗忽然充滿恐怖,「我沒有準備好。」

  李榛笑:「你出生前也統共沒有準備過什麼。」

  豆苗十分彷徨,人海茫茫,到什麼地方去找?

  李榛握著她的手,「且不忙,此刻,我們先到一個朋友家去。」

  豆苗抬起頭:「我不去。」

  「你已知道是什麼地方?」

  豆苗點頭:「你有一個朋友,他的女友病故,可是,他想與她聯絡。」

  「你已猜對一半,他有種感覺,那女子就在他屋子裡,所以近日他已不敢回家。」

  豆苗反感:「他不懷念她?」

  李榛攤攤手。

  「你的朋友想做什麼,趕走她?」

  「他打算把小洋房出售。」

  「那不關任何人的事。」

  「據說看房子的人都覺得不安,所以不能成交。」

  「你朋友疑心生暗魅。」

  「我們一起去看個究竟。」

  「李榛,你不如幫我尋找生母來歷。」

  李榛溫和地微笑:「靜下心來,你特異心靈,一定可以聯絡到她下落。」

  豆苗一怔,再不出聲。

  傍晚,她隨李榛到達一間山腰小洋房,只見紅瓦白牆,四周種滿玫瑰紅棘杜鵑,背山面海,豆苗意外說:「本市竟有這樣好居所。」

  李榛笑:「資本社會,資本為上。」

  這時,滿天桔紅色晚霞,高處天空一抹淡紫色,淡淡新月影子隱約可見。

  推門進屋,先是一個紅磚地天井,有一道小小噴泉自牆壁流下水缸,缸中有睡蓮及金魚。

  「多麼美麗的設計。」

  大廳的家具用白布遮住,窗戶直通露臺。

  豆苗並無任何不安感覺,她有點像同男友來找房子預備結婚,想到這裡,不禁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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