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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紀和不顧今敏揶揄,他沮喪地說:「十八個月也沒等。」

  他坐到書桌上,開始閱讀軒利大學資料。

  稍後紀泰興高采烈抬著一箱香檳回來,「快來痛飲,古今將相何在。惟有飲者留其名。」

  今敏詫異,「誰教你這兩句詩?」

  「岑律師,他說,酒吧吧中文名會叫『將進酒』。」

  三人裡數今敏中文最好,她嘩一聲,「好文雅。」

  「紀和在家嗎?」

  「紀泰,低聲,我要與你談一件事。」

  紀泰突覺恐怖,「你想結婚。」

  今敏啼笑皆非,「對對,女人腦子裡只有這個想法,人人都想與你結婚。」

  「那又有什麼?」

  今敏輕輕說:「你與紀和長得像,他多次扮你,順利過關。」

  「你在想什麼?」

  「紀泰,輪你扮紀和,去見一個人。」

  紀泰睜大雙眼。

  今敏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紀泰立刻拒:「不可以,道德上有欠公允。」

  今敏笑得彎腰,「紀泰說道德,天下奇聞。」

  紀泰攤攤手。

  「去,去為紀和做這件事情,調轉身份,去試探有無轉圓餘地,這關於他幸福。」

  「人家一眼就拆穿,我與紀和二人性格如南轅北轍,瞞不過熟人。」

  今敏拉下臉,「我不是徵求你意見,你欠紀和這個人情。」

  紀泰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一會,「我們的確欠紀和良多。」

  今敏說:「這是我的計劃。」

  紀泰一邊聽一邊搖頭。

  「女人最喜歡畫蛇添足。」

  「明天一早,你到辦公室大樓去找她。」

  紀泰抱怨說:「我不慣早起,大清早,我面孔發腫,口氣奇臭。」

  今敏不去理他,她拉開大門。

  「你到什麼地方去?」

  「我望軒利大學實地考察。」

  「你還打算上學?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永不言棄,愚公移山,精衛填海。」

  紀和聽見,「你們說什麼?」

  兩人齊聲回答:「不重要,不相干。」

  他倆交換一個眼色,噤聲。

  第二天早上,兩隻鬧鐘都沒把紀泰叫醒。

  他遲到,抵達市中心辦公大樓,已是十點半。

  他在接待處說要找藝雯。

  接待員是個年輕白人女子,看到紀泰金棕皮膚一臉笑意已經好感,心中羡慕藝雯,本來不應透露員工去向,可是她卻說:「藝雯在對面咖啡室小息喝茶。」

  紀泰聽差辦事一直想敷衍塞責。他走到對面馬路,隔者玻璃,她真人比相片好看,五官精緻,有股矜貴的書卷氣。

  愚蠢的紀和,天天想念這個人,卻不敢來見她。

  紀泰推開咖啡店門進去,輕輕坐在她旁邊一張小桌。

  他低咳一聲,她沒聽見。

  他再咳一聲,她還是沒轉過頭來。

  女侍向她示意,她才朝她暗示方向看來,發覺年輕人看著她微笑。

  那人在晨曦下像是渾身捆著金邊,電光火石之間認出了他,她震撼得雙膝發抖,強自鎮定。

  她想都沒想到他會在她面前出現。

  她並沒有主動找他,人海茫茫,兩人見面的機會等於零,藝雯懷疑自己看錯。

  他問她:「好嗎?」

  她忽然哽咽,想坦白老實地回答:「我沮喪之極」,但是嘴巴卻說:「我升級了。」

  紀泰順勢說:「那是應該的。」

  今敏吩咐他:如果搭不上腔就一味傻笑。

  「公司派我來受訓。」

  紀泰只是賠笑。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他攤攤手聳聳肩。

  藝雯不由得笑,露出俏皮的微凹犬齒,「你好嗎?」

  「托賴,過得去。」

  「還有一年多你就可以考取文憑。」

  紀泰發覺藝雯十分瘦削,身段秀麗,惹人憐惜,呵他那愚蠢的兄弟不是沒有眼光。

  紀泰忽然自作主張地多嘴說:「你沒等我。」

  藝雯沉默,她握緊雙手。

  紀泰輕輕問:「他對你好嗎?」

  「我們已經分開,但那不是他的錯,都是我不對。」

  紀泰在這種時刻忍不住調皮開玩笑,「一定是你貪慕虛榮。」

  藝雯看著遠處一會,忽然說:「你說得是,我看著高處。」

  小憩時間過得很快,同事等她開會,她站起來。

  紀泰替她拉開玻璃門,這時,發覺她穿著女性化窄身套裝與半跟鞋。

  這邊女生除出必要,很少穿窄裙,校園裡多數男女平等穿運動服,即使肯穿小背心,仍然配牛仔褲。

  紀泰覺得新鮮,但,這可是死心眼的紀和的唯一女友。

  他這樣說:「我住在附近,晚上我接你出來吃飯。」

  藝雯說:「晚上我有事。」

  紀泰勸說:「難道我們不是朋友了。」

  藝雯說:「你寄來的那些信……」

  紀泰十分聰明,鑒貌辨色,已知發生什麼,「過去不要再說。」

  藝雯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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