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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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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導武術,發揚華裔精神。」 「徵求廚子,清潔,司機,優薪。」 早上,他鼓起勇氣去接今敏上課。 才七點多,她已經帶著兩個孩子出門。 小孩收拾得十分乾淨,她一手牽一個,抱他們上車。 這是誰的孩子。 今敏看到他,說聲:「早。」 「我來接你。」他有點靦腆。 她笑笑關上車門,「我每早上都要把房東太太的孩子送到托兒所,並且替她到超市買食物雜物等,我得走了。」 紀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今敏駕駛一輛半新四驅車離去,向他揮手。 這是一個鐵打的女子,一天廿四小時都被她用盡。 世上有這樣極端,那天,下午沒有課,紀和看到桑子躺在繩床上,與紀泰讀劇本排戲。 「過來,紀和,幫我們注入新元素。」 「我正想寫功課。」 紀泰說:「只十分鐘。」 他不得不過去,接過劇本一看,不禁好笑,只得十來行,他一眼就讀完。 可是,卻不禁回味無窮,這幾行字有意思。 紀和問:「誰寫的?」 「紀泰,夠精彩可是?」 紀和點點頭:「沒有廢話。」 劇本是一男一女的對白。 男:「我愛你」,女:「我卻不愛你」,「為什麼?」「對不起」,「請考慮」,「不,我不愛你。」 就這麼多。 可是,已經是一個愛情故事,劇名是拉丁文,叫OmnicVincitamore:愛情戰勝一切,喻意諷刺! 「班主任接受否?」 「老師不知多喜歡。」 「那麼,他是個好教授,他懂得什麼叫自由創作。」 三個人都笑起來。 他們用不同的語氣及表情演說那幾句對白,忽然,一齣戲變成十多出。 紀和說:「有趣極了。」 桑子笑,「不如你倆也轉到戲劇系來。」 紀和笑得彎下腰,他想都不敢想,畢業後何以為生? 紀泰回答:「由此可知,我爸媽還是好人。」 紀和回房做功課。 他再次嘗試與藝雯聯絡,仍然得不到結果。 他在信中這樣寫:我耽于安樂,生活愉快,結識一班新朋友,他們臉上都有笑容,性格天真活潑,毫無心機,十分可愛,可是,我會回來,我們會再次見面。 他放下筆,悄悄睡著。 夢中看見藝雯走近,低頭閱讀他寫給她的信。他走近她,她抬起頭來,好一長皎潔的臉,紀和內心淒苦。 就在這時,陌生電話玲聲響個不停,把他驚醒。 電話那頭是個陌生女聲。 「聽好了,紀和,我是紀泰的律師卞琳,此刻在第七號警暑,請立刻來與我會和。」 紀和立刻清醒,「紀泰出什麼事?」 「他醉酒鬧事,被拘在警局,他已經是警方熟悉人物,你明白嗎?」 紀和一怔,「我明白。」 「他穿黑色衣褲外套,帶鴨舌帽。」 「我完全明白,我更衣後即刻來。」 紀和到紀泰房中,打開衣櫃,去出同類衣褲換上,立刻趕往警署。 淩晨,警署內卻人頭擠擠,什麼人版都有:流鶯,毒販,醉漢,小偷…… 一個年輕女子迎上來,「我是卞琳,跟我來。」 他們在一個暗角落壓低聲音:「紀泰在那邊等候問話,今年他已第三次近來,他父親知道,必定心臟病發。」 紀和點點頭。 「一會,這個大堂會有一點小騷動,趁亂,你迅速去坐到紀泰位子上。」 紀和答:「明白。」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流浪漢忽然爭吵,繼而大打出手。紀和立刻走過去,紀泰與他打一個顏色,竄出去與律師會合,一下子消失在角落。 警察大聲吆喝按住流浪漢,根本不發覺有人掉包。 然後,卞律師若無其事對當值警官說:「你們抓錯人了,我當事人無辜路過,他根本沒喝酒,請當場測試。」 經過種種手續,果然一切屬實。 警方登記紀和資料,放他們離去。 警署大堂充滿一股醃臢濁氣:有人嘔吐,有人不知多久沒有沐浴,全趁這機會釋放臭氣。 走到警署外,紀和深深吸口氣。 卞律師說:「我想喝杯咖啡,你呢?」 紀和點點頭。 他們走進通宵小食店,紀和脫去帽子。 年輕女律師訝異,「你與紀泰長的一模一樣。」 紀和不語。 他大口喝盡咖啡。 卞律師再仔細打量他,「但,你們是兩個人。」 紀和仍然不出聲。 「委屈你了,我想告訴你,這完全是我的主意,與紀泰無關,他反對拖你落水。」 紀和微笑。 「你們十分友愛,但是紀泰的生活習慣真得改一改,你勸勸他。」 這時,紀和籲出一口氣。 「他這樣遲早出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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