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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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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和最後說:「我告訴母親,我不會走,我是她唯一的孩子,我不能離開她,我也不能失去你。」 藝雯微笑,「你的前途,你來決定。」 「去了恐怕不能再回來。」 藝雯答:「本市許多美商需要用人,不愁沒有高職,那邊亦有很多華僑,生活的很好。」 「你可否與我一起走?」 藝雯苦笑,「我要是有能力,早就走了,還等到今日,我有責任,我有枷鎖,我需照顧兩個弟弟。」 紀和頹然。 藝雯覺得咖啡又酸又苦。 雨下個不停,她的新鞋就要泡湯,男朋友將要遠行,她眼看留不住他,這世上沒有一件好事。 紀和這時問:「你說,我可應該出去看看?」 藝雯定一定神,十分坦誠的說:「南加州著名列德大學,能到那處呼吸以下學術氣息,已經是難得機會,焉可錯過進修的千載難逢機會。」 「換了是你,你會走嗎?」 「明天就跑,奔向自由。」 紀和吃驚問:「扔下我不理?」 藝雯看著他:「決不留戀。」 「藝雯,你騙我,這不是真話。」 藝雯伸手輕輕摸他的面頰,「我幾時對你說過謊?」 這時有兩個同事推開咖啡室玻璃門近來,看到他倆。「呦,你們在這裡卿卿我我。」 藝雯一邊招呼一邊想:她已經二十三歲了,等到他回來,已經是個大齡女,坐在辦公室小格子內,天天做刻板因循工作,看上去一定比實際年紀更老。不是他會去或是不去的問題。他一定會走,她留不住他。而是等與不等的問題。不,她在該刹那決定不再等他,這是她的生命,她的前程,她可以做主。 藝雯失神,一片茫然,都已經到婚嫁,就差一步,她便可結婚生子,走入人生的另一階段。不幸節外生枝。紀和有一個長輩好心做了壞事。 好不容易擺脫同事走出咖啡室,只見雨下的更大。 紀和說:「我送你回家。」 藝雯卻答:「我得幫弟弟買運動衣,我們在這裡分手吧。」 「明天我們一早聯絡。」 藝雯頭也不回就過了馬路。 紀和看著她纖秀的背影,他倆在一起已經有一年多,性情相近,志趣吻合,他視她為未來對象。今日,兩人都有猶豫。他乘車回家。 紀和對母親的語氣稍改:「我若去讀書,家用怎麼辦?」 他母親答:「我稍有積蓄。」 「一去好幾年,我放心不下來。」 「長途電話費用便宜,五塊錢可講三十分鐘。」 「媽媽你好象胸有成竹。」 「有關我兒前途,我都想妥了!」 紀和蹲到母親身邊,「我甘心做個小文員。」 「你同藝雯講過沒有?」 紀和點點頭。 「她不放你走?」 「剛剛相反,她鼓勵我升學。」 「她可有要求即時結婚?」 「一字不提婚事。」 羅女士鬆口氣,「藝雯是個好女孩。」 「錯過了她,也許以後都找不到這樣配對的人。」 羅女士微笑。 「小文員有什麼不好?」 「的確不錯,廿四結婚,廿五歲做父親,以後每年辛勤工作,等待升職加薪,對上司不甘絲毫忤逆,是是是,對對對,努力為子女找優質學校,假期背他們到遊樂場玩耍……」 「母親如此悲觀。」 「再過十年吧,何用即時投入幸福家庭。」 「可是女方不能再等十年。」 「你未來的配偶也許正讀初中,課餘跳芭蕾練小提琴,十年後剛剛在建築系畢業。」 紀和低頭歎一口氣。 母親勸說:「考取法科專業資格才論其他。」 藝雯,他虧欠她。 「叔父叫你去一趟說話。」 「去何處?」 「叔父在南區的家呀。」 「不去。」紀和仍然抗拒。 「星期六下午三時半。」 週末下午,仍然下毛毛雨,一樣灰暗的天空,去到南灣,忽然變了情調。 自公路車下來,紀和看到保姆三三兩兩推著嬰兒車外出散步,沙灘上有年輕男女冒雨嬉水,樹葉經過雨水滋潤肥大翠綠,冰激淩小販笑容可掬,青石板路十分乾淨。 他找到門牌,到一間半獨立平房前按鈴。 他聽見屋裡有腳步聲。 年輕女傭開門,一見紀和,呆住,衝口而出問:「大官,你怎麼忽然回來?」 大官是誰? 另一個資格老些的傭人連忙說:「還不請客人進來。」 這時,叔父紀伯欣已從書房出來,「紀和來了嗎?」 紀和應聲。 紀伯欣緩緩迎出,「到書房坐。」 不認得了。數年不見,紀伯欣老了很多,他起碼胖了十多磅,紀和忽然想起母親,走過中年這個平臺,他們像是迅速下墮,極快進入老年。 要儘快對他們好,否則就來不及了。 他恭敬地垂手,「叔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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