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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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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 一定是媽媽的手不乾淨,原本很小的一個面皰,被她用手擠過之後,今日腫成一塊,嚇我一跳。 我對牢鏡子細細的肴,用手試按,但覺疼痛非常,唉,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平復下去。 姐姐走過,又看不順眼,說:「小妹一天到晚對牢鏡子擠面皰,總有一天,會把整個面孔擠得掉下來。」 我白她一眼。 「還不去上課?我送你。」姐說。 我取過書本,跟她出門。 這個姐姐也真是,中五就被父母送往三藩市念書,大學畢業,又折回香港,已是廿三四歲的人了,胡亂找份工效,一混又數年,母親嘴裡雖不說什慶,心中卻不自在她。 本來以為她在美國就可以找到對象,至少也應找到一份工作,誰知兩者都沒有。 她排場又大得要死,堅持不肯用公共交通工具,一份七八千元的薪水,單是養車已去掉三千,剩下的買數件衣服,還時常向父母「借」,三兩年都沒有進展,眼看就要做老姑婆。 獨身不是不可以,只限於非常能幹的女人,姐姐到如今還住在父母家裡,獨立也極有限,連我都替她擔心,這樣要拖到什麼時候去? 她已廿六歲了。 我說:「泊車費每月一千多,其實可以省。」 「地鐵是臭的,我才不搭,我情願付這個錢。」 「真冤枉。」我說。 父母見姐姐並沒什麼成就,在我身上,就把留學的費用省下。考上港大,就乾爽念港大,做個土大學生,所以我對姐姐是有點不高興的。 如果她不令父母失望,也許老人家還願意在我身上投資也說不定。 所以這些日子來,我們兩姐妹面和心不和。 我們連衣服都不交換穿,因為我高大,而她嬌小,號碼不對。我們姐妹倆表面上毫無相似之處。 她閑閑的問我,「還同王立和在一起?」 「是。」 「他將來頂多做一個公務員,養不活也餓不死你,多乏味。」她笑眯眯的說。 「我這個人一向不嚮往刺激。」我說:「但求夠穿夠吃便行了。」這是實話。 「你已經過了廿一歲,你知道你要的是什麼。」姐姐聳聳肩。 「你呢?」我問:「你知道你要的是什麼嗎?」我忍不住刺激她。 她不出聲。 東看看,西看看,一年又一年。開頭是你挑人,後來變人挑你,再過一陣子,連挑來挑去的機會都沒有了。什麼叫做最好的?人要心足,否則老以為前面有白馬王子等著,把身邊好好的男生都貶得一文不值,再回頭已是百年身,後悔都來不及。 這番話,我沒敢說出來,否則她登報與我脫離關係都有份。 我與王立和自然有我們的快樂,姐姐是不會明白的。 「你們打算結婚?」姐姐問。 「嗯。」我說:「明年畢業,先找到工作,打好基礎,便可以找房子結婚。」 「這麼急?」 「不急了,我都廿三歲了。」 「現在流行晚婚。」姐姐說。 「那只限於很能幹很美麗很聰明的女人,她們的魅力已超脫年齡的限制,不在此例,至於我,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婚姻生活會適合我。」 她詞窮,把我在學校附近放下。 王立和在校門口等我。 他走過來,看著絕塵而去的小汽車。「你姐姐?」 「嗯。」我挽著立和的手臂。 「上次同她介紹朋友,她一直說著三藩市風光,把人都說悶了。」立和微笑。 「不准批評我姐姐。」我抗議。 「對不起。」立和即刻道歉。 姐姐真老土,留學三年,把那經歷說了又說,說了又說,都不怕人家耳朵生老繭。 「我有種感覺,她看我不起。」立和說。 「沒有的事,」我說:「她是那個怪脾氣。」 「她對普通人沒有興趣,要律師建築師醫師才夠標準。」 「立和——」 他笑了。 十個有九個半女人都希望認識有專業的男人,只有姐姐做得這麼明顯,她自己吃虧。 忘記她。 放學與立和去打球,玩得筋疲力盡才回家。 看到姐姐板著面孔坐在露臺上。 「什麼事?」我悄悄問母親。 「本來約了人,不知恁地,衣服熨好了,人家又推了她,所以發悶。」 「是誰?」 母親低聲說:「是一個牙醫。」 我搖搖頭。過了二十歲,再叫我赴零星的約會,我可吃不消。外頭的男人多壞,不壞的話,到了年紀,怎麼還不成家立室? 我說:「我肚子餓。」 「去淋浴再說。」 我在浴廉內淋浴,母親站在廉外與我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王立和人不錯,」媽媽說:「將來會有出息。」 我笑說:「誰要他有出息?我情願他花多些時間在我身上。錢夠用便算了,我也不是懂得吃喝玩樂的人。」 「能這樣知足便好。」母親也笑。「她呀——」母親欲語還休。 我裡好毛巾,自浴缸跳出來,「姻緣這件事很難說,時間到了就立刻成事,不必替她擔心。」 「但是她越來越虛榮,有些不切實際——」 「噓,媽媽,當心她聽見。」 媽媽啼笑皆非,「其實我也說好好跟她說一說。」 「不要,媽媽,逼得她搬出去,你也不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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