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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洪雪琪想發作,但人客已經到齊,她忍聲吞氣,走進會議室。

  下午,胡建祥叫住她,「徐芒。」

  小芒掉過頭去,他遞上長條型盒子,「生日快樂。」

  小芒哼一聲,又被他調查到了,她冷冷說:「我一向不喜歡米老鼠。」

  胡建祥搖搖頭,「你還沒看是什麼。」

  這兩個女孩子,只差一天生日,脾性差那麼遠,卻又不約而同恨惡對方。

  小芒說:「家母教我不要接受陌生異性禮物。」

  小胡為之氣結。

  她回到座位去做功課,過半晌,倒底忍不住,把禮物拆開看,盒子裡並非手錶,而是一條古董水晶鏈墜,精緻漂亮。

  洪雪琪走過來,問:「喜不喜歡?是我與建祥一起挑的。」

  小芒一聽,立刻警惕地放下它,洪雪琪會不會陷害她?

  嘴裡卻答:「很好春,謝謝,我打算晚宴才配戴它。」

  那一天,因為這件事,她沒有用到醫師給的藥丸。

  小芒笑自己永遠做不出這樣的事。

  即使洪雪琪搶走她的男朋友,恨管恨,她也不會傷害她身體。

  也許她懦弱,也許工作太忙,不能集中心思來恨,恨到要剷除她,也許漸漸成熟,悟出道理來,只要把工作做好,很多時候,勝利是最佳報復,成功是最好的裝飾。

  過兩日,她正把那些丸子攤開來研究,要不要把它們拿去化驗,抑或扔掉算數。

  正沉吟間,洪雪琪走過,手上捧一大疊文件,同徐芒說:「下午要舌戰群雄,你練好聲線沒有?」誤會檯面上有紅色的巧克力豆,順手拈起,就放進嘴巴。

  小差飛快伸手去按,已經來不及,只見雪琪嚼兩嚼,吞入肚子,一邊皺眉頭,「怪的味道。」吐吐舌頭。

  小芒瞪著她,後悔莫及,想叫她去洗胃,又來不及,急出一身大汗。

  她連忙把吃剩的丸子收在抽屜坐好。

  一整個下午內疚不堪,認真留意雪琪行為舉止,噓暖問寒:「你要不要喝水」,「不是不舒服吧」,「累不累」?

  洪雪琪最最罕納:徐芒莫非吃錯藥?平日不瞅不睬,今天真心關懷,有什麼毛病?

  最後雪琪想到了,她拍一拍自己的額角:徐芒不想再同她爭下去。

  徐芒想講和做朋友。

  雪琪飛快地把利害關係衡量一下:多一個朋友當然比多一個敵人好,還有,這徐芒遲早非池中物,得罪她划不來,能議和,就議和吧。

  那個下午,她倆竟合作起來。

  小芒一直擔心藥力發作,雪琪會口吐白沫倒下來,到下班時分都沒事,小芒才放下一顆心。

  唉,不是害人的材料,還沒開始,自己先嚇破了膽。

  下班後,她連忙把藥送到化驗所去。

  她由衷希望紅丸是巧克力豆。

  化驗報告還沒有出來,小芒發覺藥力已經發作。

  雪琪一見她便親切地打招呼,前後判若二人。

  接著坐下來,咕噥說:「香煙沒有了,糟糕。」

  小汪看著雪琪發呆,雪琪竟把她當朋友,與她攀談起來。

  一方面雪琪抬起頭,看見徐芒怔怔地一副不好意思的尷尬相,也深覺奇怪,此女心高氣傲,為何態度有一百八十度轉彎?

  過半晌,小芒對雪琪說:「那香煙,戒掉也罷,對皮膚不知有多壞影響。」

  從來沒有人這樣勸過雪琪,她低下頭,「我也知道,但總覺疲倦,想吸口煙提神。」

  「你燉點東西吃,營養好,神氣足。」

  「哪裡有空,」雪琪發牢騷,「我一個人住在這裡,冷開水都沒時間做,還燉還燜呢。」

  小芒不出聲。

  一邊胡建祥聽著,暗暗稱奇,什麼,停戰了,議和了,這場仗,不再打了?

  多令人失望。

  女孩子們爭風喝醋,佔便宜的往往是異性,混水摸魚嘛。

  一休戰,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過一會兒他聽得徐芒說:「我用的家務助理,很會做一點吃的,星期一三五都替我燉湯,你若不介意,星期二四六可叫她到你處幫忙。」

  「人老實嗎?」雪琪問。

  「絕對可靠。」

  「太好了,立刻請她上工。」

  胡建祥又叫不妙,竟做起朋友來,他還能有什麼好處?

  果然,中飯時分,他問雪琪:「一起吃越南菜?」

  雪琪居然答:「你同徐芒去吧,我工夫有點落後,想補出來。」

  小芒連忙說:「我已帶了三文治當午餐。」

  胡建祥即時知道他不再是香餑餑。

  兩個女孩子面對面坐著在短短個半鐘頭內完成大量工作。

  那個藥百分之一百生效,再貴也值得,小芒覺得洪雪琪真的軟弱馴服下來。

  她們兩人之間的氣氛漸漸緩和,方便集中火力工作。

  與藥無關?別忘記她倆爭意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根深蒂固的成見才不會一下子便自然死亡,徐芒相信那藥。

  胡建祥到下午三點尚未返來。

  徐芒忍不住說:「胡君辦事態度好不輕鬆。」

  沒想到雪琪會同意:「等他回來,我們已是百年身。」

  老闆探頭進來,只見她們倆人,不禁奇問:「小胡呢?」

  「走開了。」

  這三個字其妙無比,幾時都用得著,講了等於沒講,可是又有所交待,發明它的人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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