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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我不服氣,「我的身裁不好?你以為我不懂不能不會穿低胸衣裳?我沒有男朋友,自己露著半邊胸滿街跑,十三點呀?」

  「瘋子!」母親罵。

  人對於自己的感情是糊裡糊塗的。

  直到我見到容哥哥與一個女郎在一起吃茶。

  我與同事坐一起,他與那個女郎一家子坐。

  我直接的感覺是他又在相親,這樣樂此不疲,就笑了出來。

  後來又看見他溫文爾雅地陪人家說話,心中就冒酸泡,不高興。

  那個女郎穿著件普通吊帶裙子,很胖很緊張,臉容無甚特色,卻不失秀麗。

  我遲疑著,終於沒過去打招呼,沒必要。

  到了家,我的臉就掛下來。想看書,沒心思,想聽音樂,聽不下去,想聊天,無心情,忽然之間百般無聊。

  我十分驚異,我是在生容哥哥的氣啊。

  怎麼回事?我憑什麼生氣?他自有他的自由,愛與誰吃飯就是誰,愛追求誰就是誰。

  但是我眼睜睜躺床上,簡直睡不著覺。

  電話鈴響了,我接聽。

  「阿妹,」是他!「今早在吃茶的地方,你明明看見我,為什麼不聲不響的走掉?」

  「阿妹,你怎麼了?」

  我清清喉嚨,鬼聲鬼氣的說:「那位女仕,好不漂亮,怎麼?還是看不上眼?」

  他只是笑,「是長得還不錯。

  「太胖了。」我說:「我不喜歡胖女人,我喜歡女孩子瘦過正常體重。」

  他還只是笑。

  我沒好氣,「笑什麼笑?」我說:「我亦不喜歡女人穿吊帶裙子,一點沒有性格。

  「嘖嘖嘖。」他說:「我會告訴她。」

  「當然,」我冒火,「我不喜歡她不相干,只要你喜歡就可以了。」

  他說:「我自然喜歡她,我希望你也喜歡她。」

  我冷笑,「我沒有愛屋及烏的美德。」

  「她是我的妹妹,小姐,坐她旁邊的是我的妹夫。」

  我呆住了,電話聽筒自手滑到地下。

  「喂?喂?」

  他又成功地使我出了一次醜。

  我掛上電話。

  他沒有再打過來,十五分鐘後他出現在我面前。

  「你無端端地把我妹妹攻擊得體無完膚,真是的……」一臉調皮的笑。

  我心中開始懷疑他不是個好人,當年我自腳踏車後摔下,很可能是蓄意謀殺。

  「你以為她是誰?」他把臉伸過來問。

  我斥責他:「一個建築師應有建築師的樣子。」

  「下了班我就是我自己。」

  「總有一天我殺了你,四十歲的人沒一點成熟的樣子。」

  他哈哈大笑。

  「你這麼開心幹什麼?」我問。

  「我們去喝啤酒吧,你吃醋的模樣真可愛。」

  「吃醋?」我瞪起眼睛,「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再也不放過你的,誰吃醋?滾你娘的五香茶葉蛋,誰吃醋?我不放過他。」

  母親出來聽到我罵他,頓時說:「阿妹,你簡直跟碼頭苦力一樣的粗魯,你什麼話不經大腦便說出口,人家聽了是要回去洗耳朵的!」

  我吐舌頭。

  「你再說這樣的話,別住我家,」母親這次認真了,「我受不了這樣的刺激,你搬出去,你還為人師表呢!活了二十多歲,越活越回去。」

  容哥連忙說:「表姑姑,她是藝術家,藝術家是這個樣子。」

  母親氣尚未消,「藝術家也都殺人放火嗎?」出去了。

  我萎靡地坐下。

  「去喝啤酒?」

  「喝你個頭!為了你,我媽趕我走。」

  「明明你自己不好,又賴我。」

  「賴你怎麼樣?本來我是個精明能幹的事業女性,碰上你這個長不大,看我成了什麼?跟你一般地調皮。」

  「害你受了委屈了,怎麼辦呢?」他問:「不如嫁我吧。」

  我「唰」一聲站起來,「你還在口頭上占我便宜?你比街上所有的男人都壞!去去去,我不要再見你,以後都不再同你喝啤酒。」

  「阿妹——」

  「別叫我阿妹。」我說:「你走——」

  他說:「等你氣平了我們再約」

  我睜大眼睛,一手就指了他出去。

  母親後來就頻頻歎氣。

  她責怪我老沒正經,沒有淑女味道,所以帶引得老容也嘻皮笑臉起來。

  我心情非常的壞,不肯說話。

  「你自己覺得他對你有沒有點意思呢?」

  「沒有啦!」我沒精打采,「怎麼會有呢?他是那麼聰敏的男人,什麼不知道?

  但你看看他對我,沒有花、沒有巧克力!整日叫我在地下鐵中鑽進鑽出,閒時送一本畫冊給我,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他沒把我當女人」。

  「早知你藝術成那樣,就不送你去歐洲。」母親說,「人在歐洲就久了,男女不分。」

  我又歎氣。

  母親問:「可是你喜不喜歡他呢?」

  我看母親一眼,「我想不承認這件事,但連自己都不相信。」

  「承認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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